乾元十三年四月十日,安比槐擢升爲從六品的太常寺丞,皇后特意下詔額外賜安夫人金銀百兩、珠翠首飾無數。

    乾元十三年四月十八日,甄嬛晉位從四品甄婉儀,而安陵容則晉位正五品嬪位,賜號‘玉’。

    但除了晉封嬪位之外,玄凌特意讓李長親自送去了一隻匣子。

    陵容在李長含笑的目光下打開了匣子後,心頭微微一怔,隨即便蓋上了蓋子。

    “小主?”李長一愣,笑道,“您怎的不多看看呢?”

    陵容看了看李長,風露中少女掛着一絲憂慮的神色如同那一杆杆翠竹,帶着如絲綢般的柔鬱淺笑婉拒道,“還望總管將這個拿回去,這……太貴重了些。”

    李長笑着捧着匣子道,“小主不必擔心,這是陛下特意爲小主選的,陛下知道小主大抵不敢收,還特意在匣子裏遞了張紙條,小主展開看看後大抵也就不會拒絕了。”

    陵容若有所思,沉吟了片刻,隨即再度打開螺鈿的匣子。

    漆匣螺鈿是纏枝蓮花的樣式,螺鈿斑斕,倒顯得那蓮花有一股妖冶之感,襯着那緋色的錦綢華麗無比,然而這價值不菲的匣子與匣中之物相比卻不過爾爾。

    那紅綢之上呈着一對白玉的鐲子,那鐲子顏色種水都極好,用的是最好的羊脂籽料,細膩溫軟,瑩潤生光,只是在日光下這般看着又彷彿籠着薄薄一層粉霧,讓人驚歎這纔是真的白璧無瑕。

    陵容自然清楚這東西價值連城,這幾年官中進貢的玉料大多粗糙,根本不會有這麼好的料子,還是頂級的羊脂玉,這塊料子當是多年的老料,只怕是皇后和華妃手裏也沒有哪個能比得上的,況且這塊玉料還做出了兩條鐲子。

    這便是方纔她不敢收的緣故。

    她側目看向白玉鐲子下的那張宣紙紙條,隨即取了出來。

    展開紙條,上面是玄凌慣用的行書字體,他的字端正平直,不大像他的性格,卻是叫人挑不出錯處。

    只見那行書寫道:“何以致契闊?繞腕雙跳脫。”

    陵容微微一愣,不由失笑。

    玄凌倒是慣愛如此,從前她得寵時玄凌也不大放她在心上,也就沒怎麼得過他的特殊禮物,金縷衣算是難得的,但常言道沒喫過豬肉,總見過豬跑,甄嬛在宮裏,陵容自然是聽說過的也是見識過的,譬如那蜀錦玉鞋,又比如甄嬛的長相思琴——對了。

    陵容想起來皇后腕上那一對翡翠鐲子,那對鐲子也是種水極好,似是盈着一汪湖泊。

    她知道,皇后極重視那對翡翠鐲子,想來也是玄凌的禮物吧。

    就是不知道,在送那對鐲子時又是否寫過這樣的話?

    李長見她笑了,不知她是因何而笑,只當她是高興,隨即笑道:“小主喜歡就好,還是快戴上吧。”

    陵容也不爲難李長,況且也不過是貴重些的東西罷了。

    隨即便給自己戴上了這對玉鐲,笑道:“既如此,也勞煩總管帶些東西回儀元殿。”

    在李長驚訝的目光下,陵容讓漱玉去取來自己繡的金龍騰雲縷金素錦輕絨抹額。這抹額是近來才做好的,一直未來得及給玄凌送去,如今倒有了這般的用處,素錦最勝親膚清涼,夏日裏這樣的抹額大抵也是極有用處的。陵容又從荷包內取出針線,當着李長的面繡了幾針,針線細密,綴上從自己髮簪上摘下的金珠便是繡龍點睛,又用針線連貫抹額,放進匣中。

    陵容笑道:“辛苦總管將這個送回去,給皇上看。”

    李長不解,這禮物固然是心意好,但總覺得不止如此,於是他笑道:“小主不寫張條子,奴婢不急,可以等得。”

    陵容知他奇怪,則慰語道:“總管不必多慮,皇上看過了,必然就能明白。”

    李長搞不懂他們的彎彎繞繞,只當是心有靈犀,於是笑開了連連道:“好好好,奴婢這就帶回去,玉嬪小主也只管好生歇息。”

    五月中旬,京都天氣愈發乾燥炎熱。

    夏浪滾滾而來,讓她這個生長在江南的分外不好受。

    明瑟居還算陰涼,卻也不能阻隔太多熱氣,一時間又病在牀上。

    玄凌幾次而來陵容都是懨懨得提不起精神來,玄凌也有些心急,再三詢問太醫得知只是夏日暑氣太重,身子本就不是健康的,竟引發了暑熱的病症。

    玄凌雖心急,但病還是得慢慢治,只是他也賞下了許多避暑用的東西。

    被他摟着,他輕輕低語道:“前些日子還想着你這兒冷清,現下看來若是給你換個地兒怕是你這還未入夏就病倒了。”

    “明瑟居清靜,臣妾本就喜歡清靜的地界。”陵容枕着他的手臂慢慢道。

    “這幾日朕聽漱玉說你又不肯喫東西了。”玄凌眯了眯眸子道,“你平常就不怎麼喫得多,朕就覺得不好,你這可好一入夏,你卻是越發的不肯喫東西了,這身體又哪裏會好呢?”

    陵容嘟着嘴嗔道,“漱玉那丫頭是越來越多嘴。”

    玄凌點了點她的鼻子,金龍騰雲的額帶垂墜在她臉上,他笑道,“那丫頭本是爲你好,你何必怪她。”

    “雖是爲臣妾好,可臣妾的確是喫不下,就是喫下了也總覺得噁心。”她不滿道。

    “總是該喫點的,別沒日沒夜的不喫飯,結果朕現下摟着你總覺得不如以前舒服。”玄凌含笑逗她。

    她一怔,臉色一紅,口中卻嚷道,“既然皇上覺得臣妾摟着不舒服,怎的還往臣妾這兒來呢?”

    “矯情的小東西。”玄凌笑罵一句,說道,“也不知是哪個病得蔫蔫的在被子裏跟朕說要朕來陪。何以結中心,素縷連雙針,叫人送來了額帶,又什麼也不寫,李長都看傻了。”

    “這……”她咬了咬下脣,緋紅着臉犟道:“反正……不是臣妾。”

    “哦?”玄凌眉頭一挑,便是把手伸進了寢衣中笑道,“那好,朕倒要瞧瞧你這張小嘴兒能有多倔?”

    “別……哎……”

    紅羅帳暖春情漲,自是一夜荒唐無忌。

    早晨起牀時,陵容渾身雖未成初夜那般渾身青紫,還是玄凌控制着力度,只是到底身子嬌弱有幾處還是青紫了。

    “你這皮膚太嫩。”

    玄凌扶手輕輕吻了吻她肩上的一處青紫低低私語道,“朕已然是放輕力度,怎的還是弄傷了你?”

    少女聞言臉皮紅透了,惱得鑽進被子裏不去理他。

    歷代皇帝每年六月前皆幸西京太平行宮避暑,至初秋方迴鑾京都。玄凌依着祖制如此,宮眷親貴又不耐熱的居多,所以一聲吩咐下去,內務府早就佈置的妥當。玄凌亦循例率了后妃親貴百官,浩浩蕩蕩的大駕出了京城,駐蹕太平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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