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房中的寂靜被一聲悶哼打破。

    鳳吟晚纖細的身形一顫,口中又是大股鮮血涌出。

    姜如墨快步上前,面色凝重不已。

    “二位殿下,墨王妃的毒恐怕不能再拖了!”

    僅有的一株紫參已被劫走,夜聽瀾眼底微凝,擡手便開始往鳳吟晚體內輸送內力。

    夜聽雲面色驟然一變。

    “三哥!你……”

    夜聽瀾抿脣,掌心用力,分毫未松。

    見勸說不動,夜聽雲咬牙握了握拳,快步擡腳往外去。

    再折回來時,夜聽瀾正在榻邊閉目養息,面色隱有發白。

    夜聽雲擔憂看他一眼,將手裏的藥包塞到姜如墨懷中。

    “快,這是從本王藥裏挑出來的紫參片!”

    姜如墨一怔,當即點頭。

    有夜聽瀾的內力加持,鳳吟晚服下湯藥後臉色已好看了許多。

    意識才將將清醒,痛意頓時從胸口處傳來,鳳吟晚悶哼出聲,睜眼正對上一抹沉入水墨的玄衣。

    “怎麼樣?”

    夜聽瀾眼底藏着抹不易察覺的關切。

    鳳吟晚搖搖頭,開口嗓音略微沙啞。

    “是何人所爲。”

    昏迷前她看見了那人的身形,雖然隔着很遠,但隱隱竟有幾分熟悉之感。

    倒像是,青普寺所遇的黑衣人。

    “是無息閣的人。”

    果然如此!

    鳳吟晚脣角一扯,面色驟冷。

    “就是先前在青普寺行刺的那羣人吧?”

    “上回王爺說臣妾是替太后擋了一劫,那這次呢,難道又是在替王爺擋箭不成!”

    夜聽瀾垂眸,薄脣一掀就吐出四個字。

    “的確如此。”

    鳳吟晚冷嗤。

    “王爺該不是想告訴臣妾,這一切都是巧合吧。”

    一連兩次,被同一波人行刺,說是衰神附體也不爲過。

    燭火映襯下,她面色仍舊十分蒼白,夜聽瀾眉目微動,下意識收起渾身冷厲。

    “那你以爲如何。”

    鳳吟晚擡眸。

    “先前在青普寺,臣妾只與秦如憐一人有過節,除了她,臣妾實在想不出還有第二個人,能如此狠毒!”

    “如憐與你雖有過節,然此事並非是她所爲。”

    只小白蓮一人,的確沒有這個本事。

    “王爺莫不是忘了,今日在壽康宮那糕點之事。”

    皇后聲稱自己不知“懷孕”的事,但秦如憐的嘴未必會那般嚴實。

    夜聽瀾眉心一蹙。

    “本王方纔已經說過了,此事乃無息閣的人所爲,確與如憐無關。”

    鳳吟晚俏臉頓時冷下。

    “臣妾與無息閣的人無冤無仇,他們爲何三番兩次行刺,依着王爺之言,是臣妾自己倒黴,幕後便再無主使之人?”

    “鳳吟晚!”

    夜聽瀾沉聲低喝,面透不悅。

    鬼門關前頭走了一遭,這女人竟還是如此牙尖嘴利得氣人。

    然,鳳吟晚不僅氣人,還要趕人!

    “王爺請回吧,臣妾有傷在身,要歇息了。”

    她說完翻了個白眼,徑直別過臉裝睡。

    夜聽瀾俊臉重重一沉,大掌瞬時握緊,正欲發作,房門卻猝然被推開。

    “三哥,方纔是什麼動靜,那女人醒了?”

    夜聽雲快步進門,話音未落便對上自家三哥不怎麼好看的臉色,腳下當即一頓。

    “怎……怎麼了?”

    夜聽瀾身形一側,冷冷開口。

    “紫參片藥效不佳,不足以解毒,通知下去,王妃臨近大喪,可以開始準備後事了。”

    “後……後事?!”

    夜聽雲狠狠一怔,聽得眼都直了。

    不等做聲,牀榻一陣響動,“將死之人”鳳吟晚竟直接跳了起來。

    “夜聽瀾,你別太過分!”

    她美目圓睜,炯炯有神,兩頰還有些許被氣出來的紅潤,看着分明就是……很有精神嘛!

    夜聽雲正愣着,便又見自家三哥眼皮淡淡一掀。

    “不裝死了?”

    鳳吟晚心想,我死你大爺啊。

    又咬牙切齒瞪過去,“臣妾方纔已經說了,要歇息,請王爺出去!”

    夜聽瀾狹眸一挑,“聽雲,出去。”

    夜聽雲:???

    猶豫的功夫,一道寒意已經漫過來,夜聽雲狗腿一笑,當即轉身退了出去。

    甚至,還貼心地帶上了門。

    房中瞬時寂靜。

    夜聽瀾下頜微揚,目光不動聲色轉回榻上。

    鳳吟晚氣得冒煙。

    “請王爺,一併出去!”

    夜聽瀾薄脣一掀,透出抹譏誚。

    “鳳吟晚,這是本王的房間。”

    “你睡得,是本王的牀榻。”

    對於“錯把這裏當成自己的院子,並且理直氣壯趕人”這件事,鳳吟晚僅僅愣了一秒,就從尷尬心虛變成了理直氣壯。

    “臣妾是病人,有傷在身,王爺手腳健全,屈尊睡一下偏房怎麼了!”

    有問題嗎?沒有問題!

    夜聽瀾冷嗤着睨她。

    “看來你身上的毒的確解了。”

    “毒?”

    鳳吟晚一怔,這才察覺到體內尚有幾縷殘存的毒素,秀眉頓時蹙緊。

    用暗器也就算了,還要抹毒,這是生怕她死不了啊!

    不等開口罵人,夜聽瀾卻已出聲。

    “這毒只可用紫參來解,無息閣的人大費周章,爲的就是此物。”

    紫參,鳳吟晚是知道的。

    起死回生,也不爲過。

    “王爺說無息閣的人費盡心思想得到此物,那又怎會好心拿來給臣妾解毒。”

    夜聽瀾沉沉睨她一眼。

    “整個靖朝,只聽雲手中有父皇賞下的一株紫參,現下已被無息閣的人劫走。”

    “爲了給你解毒,聽雲將自己藥中的紫參片挑了出來。”

    夜聽雲自己藥裏的紫參片?

    這小子能有這麼好心?

    鳳吟晚心中微微一滯,決定將超度經的事再往後推遲兩日。

    “即便如此,也不能說明此事與秦如憐無關。”

    夜聽瀾睨她一眼,涼颼颼開口,“王妃不是說要歇息了?”

    鳳吟晚點點頭,在這人的眼神威懾中,攏着被子面不改色躺了回去。

    “臣妾身中劇毒,實在不宜勞動,的確該睡了。”

    這無息閣的刺客神出鬼沒,要是突然再蹦出來殺她怎麼辦,狗男人武功高強,還是在他身邊比較安全。

    這般想着,鳳吟晚當即又出聲。

    “王爺金尊玉貴,怎麼能睡偏房呢。”

    她將身子用被褥一裹,慢騰騰往裏頭挪了兩下,對夜聽瀾眼神示意。

    “臣妾瘦,臣妾不佔地的,王爺快來啊!”

    讓狗男人睡外邊,刺客來了先砍他。

    她這小腦瓜,簡直就是絕頂聰明!

    饒是她眼中算計之色明顯,這神情也引得夜聽瀾眸色一暗。

    一陣掌風劃過,燭火應聲熄滅。

    黑暗中,夜聽瀾脣角的冷厲悄然化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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