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牢房中待了許久,鳳依依身上汗味兒極重,私以爲他是在嫌棄自己,她身子一顫,下意識就要往後退。

    不料夜聽言眼銳利一眯,直接將她按住。

    這一下實在算不得憐惜,傷口被牽動,鳳依依痛得暗暗嘶氣,卻根本不敢再動半分。

    她不能得罪夜聽言,尤其在這種時候!

    “嘶啦——”

    身上披的罩衫被驟然撕碎,鳳依依一陣驚恐,強行忍住顫抖。

    “二……二王爺。”

    夜聽言罔若未聞,半眯着眼湊得更近。

    溫熱的呼吸都快要落到肌膚上,鳳依依的臉,簡直難看到了極點。

    在她快要失控之前,夜聽言收回身子,細長的眼眯得更緊。

    如釋重負間,鳳依依就聽見他淺淺吐出三個字,鬆下來的神經再度繃緊。

    “海陵香。”

    “二……二王爺在說什麼?”

    這東西的確是她從鳳吟晚那短命孃的遺物中所得,因極少有人認得,她纔會如此明目張膽的使用,可是……

    鳳吟晚那賤人能認出此物也就罷了,爲何夜聽言也認得!

    她裝傻的本事在夜聽言眼中簡直不值一提。

    夜聽言眸色一陣銳利,開口帶上幾分迫人的逼問,“這東西乃是西域月國特有之物,你是從何處尋得?”

    一聽是西域之物,鳳依依的臉頓時更白了,絲毫不敢再有隱瞞。

    “回……回二王爺的話,此物乃是我長姐故去孃親的遺物,小女只是偶然發現,沾了些在身上,與其並無本分關係啊!”

    她的長姐,正是鳳吟晚。

    腦中有什麼極快閃過,夜聽言脣角暗暗一勾,眸色頓時沉下。

    掃了眼地上半跪着的鳳依依,他眼中有暗色悄然蔓開。

    “鳳二小姐,本王今夜來,是有話要同你說。”

    ……

    夜已過半,鳳吟晚終於收了針。

    見她出來,玉屏當即將手中的熱茶遞上。

    “小姐臉色不太好,快喝盞茶暖暖身子。”

    玉屏心細,熱茶之中還泡了參片,鳳吟晚喝過後精氣神稍有恢復。

    亓玄眉間蹙意不減,湊上前,張了張脣卻又閉上。

    知他是擔心夜聽瀾的狀況,鳳吟晚擱下茶盞當即開口。

    “王爺昏迷前用內力護住了心脈,加之寒毒遏住得及時,並未傷及根本。”

    “我方纔已用銀針驅除過了,不過那寒毒甚是霸道,並不能完全根除,現下也只是暫時壓住。”

    能否平穩度過今夜,她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亓玄聞言卻是脣角一抿,“撲通”一聲徑直跪了下去。

    鳳吟晚和玉屏見狀皆是一驚。

    “誒,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亓玄固執地搖搖頭,“屬下嘴笨,不知該如何表示感激,請王妃受亓玄一拜!”

    他說着便俯身拜了下去,素日見慣了他唯唯喏喏的樣子,突然這麼一下,鳳吟晚一時間還有些不適應。

    足足愣了兩秒,才又伸手去拉他。

    “不必行此大禮,本王妃與王爺同爲夫妻,理應出手相救。”

    她下意識想說自己是醫者,醫者救人,本就是天經地義。

    可話到嘴邊,卻又有些沒了底氣。

    這一切亓玄自然看在眼中。

    “王妃救了王爺,便是屬下的恩人,此等大恩亓玄無以爲報,若王妃來日有需,亓玄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他的確是重情重義之人。

    鳳吟晚莫名有些感慨,當即便暗下決心,以後少爲難他一點。

    亓玄:謝謝,頓時更感動了。

    原本鳳吟晚是打算只來給夜聽瀾提個醒便回將軍府的,但眼下這般情況,她是無論如何也回不去了。

    攬清院尚在“修葺”之中,亓玄想請到她到偏房安寢,鳳吟晚卻執意留下守在夜聽瀾身邊。

    深知自家小姐的脾氣,玉屏也未再多勸,只同亓玄一起安靜守在外頭。

    許是手鐲給的藥丸起了作用,她再看時,夜聽瀾的臉色已經有所好轉。

    鳳吟晚暗暗鬆口氣,當即也就着榻邊伏下。

    眼皮一經合上,睏意當即便如潮水般涌來,疲累從四肢百骸涌上來,鳳吟晚掙扎不過,終是沉沉睡了過去。

    四更一過,玉屏進房來添燭火,遠遠便瞧着自家小姐半趴着伏在榻邊,當即一陣心疼。

    轉身去取了條薄毯,欲上前給鳳吟晚蓋上,不料才一靠近便見着夜聽瀾面上烏青一片,動作一頓,當即出聲。

    “不……不好了,王爺的毒又發作了!”

    亓玄聞言當即破門而入,榻邊,鳳吟晚也猛然被驚醒。

    一眼看見夜聽瀾的臉色,秀眉當即緊緊蹙起。

    不過兩個時辰的功夫,這寒毒竟反覆至此,好厲害的毒!

    “王妃……”

    亓玄話纔出口,鳳吟晚當即擡手,“不必驚慌,命人去燒熱水來。”

    “是。”

    他點過頭便快步往外去,玉屏見狀當即也擡腳跟上去,“奴婢也去幫忙。”

    銀針自夜聽瀾手腕取出一點鮮血,鳳吟晚湊到鼻息嗅了下,眼底頓時凝住。

    方纔能將這毒壓下,其一便是多虧了手鐲給的藥物,現下夜聽瀾體內的藥力已經消散,難怪這寒毒會反覆。

    她試圖再次喚醒手鐲,幾番觸碰卻都無濟於事,甚至,連夜聽瀾也不再起作用。

    難道是她先前討要的藥物太多,對手鐲過度消耗了?

    抿了抿脣,鳳吟晚只好將自己身上的藥物全部抖落出來,重新配置起解藥。

    亓玄端着熱水回來的時候,鳳吟晚才勉強調配出緩解的藥物,當即擡手遞過去。

    “快,將這個就着水給王爺喂下。”

    亓玄點點頭,連忙照做。

    折騰完已是五更,鳳吟晚打着呵欠起身,發現天色已有些微亮。

    玉屏望着她眼下那一片烏青,於心不忍。

    “小姐,天已經快亮了,這裏有奴婢和亓侍衛守着便是,您去休息會兒吧。”

    鳳吟晚擺擺手,將腰間的玉牌取下給她。

    “待府門開了,你便拿着我的腰牌進宮去請姜太醫,若有人問起,你便說是我身子不適,務必要將他請來。”

    今日是初一,姜如墨例行要給太后請平安脈,所以他提前一日便進了宮。

    眼下這寒毒萬分棘手,必須得將他請來商量對策。

    玉屏會意,當即頷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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