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只餘一片黑暗,鳳吟晚癟癟脣,不滿地伸出手去扒拉。

    下一瞬,身子卻以不容拒絕之勢,再度被夜聽瀾攬入懷中。

    隔着狹長的縫隙,隱隱約約的,鳳吟晚就窺到了一抹墨色衣衫。

    等等,這衣裳怎麼有點眼熟啊?

    眉心一蹙,她直接上手將自己解放出來。

    入目是一張英氣十足的臉,男人年紀比夜聽雲稍長,然沉浸沙場多年,身上有一股不同於尋常貴胄子弟的野性。

    單看外表,很難想象與方纔揶揄他們的會是同一個人。

    最關鍵的是,他和夜聽瀾身形相仿,且,穿得都是一襲玄衣!

    僅僅愣了一秒,鳳吟晚便認定,眼前這個男人,就是方纔她錯認成了夜聽瀾的人。

    心念一動,她張口就來,“您貴姓啊?”

    這話出口的瞬間,她覺得身旁的氣壓陡然就低了八度,下一瞬,攬在腰間的大掌無聲地收緊幾分。

    男人脣角一勾,明顯對夜聽瀾這反應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

    眼神從她面上掃過,咧嘴一笑,“姑娘問得客氣,在下單姓一個李字。”

    李?

    鳳吟晚揚眉。

    她依稀記得,昨日亓玄將夜聽瀾請走的時候,提到的便正是一位李將軍。

    “閣下便是管理京郊軍營的副將?”

    男人明顯未料到她會知曉此事,揚眉看了夜聽瀾一眼,又頷首,“不錯,正是在下。”

    京郊軍營的副將,必是夜聽瀾的親信。

    原以爲她會如尋常女子一般同自己套套近乎,豈料對面鳳吟晚的俏臉,在聽到這話後當即便寒了下來。

    原來就是這貨將夜聽瀾匆匆叫了去,又抖出了瘧疾這麼大的事,害得她白白擔心了一場!

    這般想着,她開口也帶上幾分冷意。

    “李將軍身爲將領,所轄軍營卻出現了這般大的紕漏,若是聖上知道了怪罪下來,不知你可否能擔得起。”

    這話多少是有些尖銳的成分在的。

    男人聞言英挺的眉一挑,嗤笑出聲,“殿下尋的這位美人,的確不俗。”

    鳳吟晚心想,美人你個大頭鬼,你全家都是美人,老子可是正兒八經的墨王妃!

    似是知曉她的心意,下一瞬,夜聽瀾的薄脣便已掀起。

    “承焱,不可無禮,這是你的表嫂。”

    “表嫂?!”

    “表嫂?!”

    兩聲質疑幾乎是同時響起。

    李承焱兩眼睜得老大,一錯不錯盯着鳳吟晚,明顯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而對側,鳳吟晚亦是美眸睜圓,暗暗閃過抹狐疑。

    夜聽瀾什麼時候還有了個表弟?

    “承焱是永定侯之子,永定侯夫人與本王的母妃乃是同胞姐妹。”

    所以,這貨的確是夜聽瀾的表弟。

    這話明顯是對着鳳吟晚解釋的,見身份被抖落出來,李承焱也不裝了。

    “表哥,這便是聖上給你賜下的那位王妃?”

    不是說是個毀了容貌的醜女,這看着……哪裏醜了?

    他久在軍營,對京中之事自然不甚瞭解。

    夜聽瀾警告般睨他一眼,出口解釋,“王妃是鳳老將軍的愛女,與本王本就是門當戶對,父皇理應賜下這樁婚事。”

    李承焱:?

    不是吧哥,你大婚那天出征的時候,好像不是這麼說的。

    他皮實,但也抗不住夜聽瀾的一頓胖揍,是以,他識相地沒將這話說出口,並在自家表哥的眼神威懾下,吊兒郎當喚出了一句“表嫂”。

    鳳吟晚也沒客氣,不鹹不淡地“嗯”了聲,表示自己已閱。

    氣氛才稍稍緩和了一秒,李承焱眼神從二人身上掃過,卻又是曖昧一笑。

    “表哥真是好福氣,不過是一夜未歸,表嫂都不顧危險,親自尋過來了,不像我……”

    裝模作樣嘆了口氣,他又故意拉長調子,“孤家寡人噢~”

    鳳吟晚睨他一眼,脣角冷冷勾起。

    “表弟也不用羨慕,王爺府上還有一位絕妙的美人在閨中待嫁呢,你若是想郎情妾意,成雙成對,由本王妃做主,將人許給你便是。”

    美人這個坎兒,算是過不去了。

    誰知李承焱聞言額角暗暗一跳,臉色頓時就有些不好。

    “你說的該不是秦如憐吧?”

    鳳吟晚聞言秀眉略略一挑。

    喲,小白蓮的名聲都傳到軍營裏去了?

    暗暗剜了身畔之人一眼,她笑眯眯彎了彎眼,“恭喜你,答對了!”

    李承焱聞言臉差點黑成塊炭。

    “表嫂說笑了,承焱命薄,此等美人恐無福消受,還是讓表哥另擇他婿吧,另擇他婿!”

    秦言之在時,他們便都是一個軍營的,秦如憐的德性,他自然也是一清二楚。

    讓他娶秦如憐,簡直就是在要他的命!

    得到這般結果鳳吟晚倒也有些意外,不過看在他老實了的份上,也沒打算再細究。

    猛然想起自己來的正事,擡眼看向李承焱,當即又正色。

    “臣妾聽回去的郎中說,李將軍也染上了瘧疾,可確有此事?”

    方纔她便看李承焱坐在帳篷之中,結合郎中的話,染疾的應當是他無疑。

    夜聽瀾眉目微不可見一緊,頷首,“軍營中感染的將士衆多,承焱查看之時不甚沾上,好在軍醫治療的及時,眼下還只是輕症。”

    若是重症,這廝哪還有力氣在這和她碰嘴皮子。

    鳳吟晚點點頭,“京兆府昨夜又出了五名病患,臣妾才從那邊過來,正巧給李將軍瞧瞧?”

    話落她便覺一個眼神遞了過來,鳳吟晚看得清清楚楚,那是懷疑!

    “軍醫都拿這瘧疾毫無辦法,表嫂,不是我不肯相信你,只是……”

    鎮國大將軍的女兒還會醫術?他怎麼從未聽說過。

    話音未落夜聽瀾便已擡眼睨了過去,“這瘧疾前日夜裏便已在京兆府大牢中出現,王妃開出藥方已有兩日。”

    言下之意是,鳳吟晚靠譜得很。

    李承焱聞言眉頭一皺,看着二人這明晃晃的雙向維護,內心直呼殺狗。

    兩口子,一個陰晴不定,一個伶牙俐齒,個個都是難惹的主兒!

    是以,他當即拱手抱拳,“那便辛苦表嫂了。”

    鳳吟晚頷首,定定看着他,笑得一臉意味深長。

    “李將軍別客氣,自家親戚嘛,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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