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聞和見野等在房中，鳳吟晚取了一小截香粉點上，香氣傾瀉的瞬間，二人眉頭便已皺起。
鳳吟晚睨了一眼，轉身從香爐旁退開。
不過幾息，幽沉的香氣便已鋪滿房間，見野面上繃緊，眼神看向她，帶了幾分疑惑。
“小姐是從何處得的此香？”
煉丹之人對氣息的感知尤爲敏銳，小姐專程叫了他們來聞，這香的背後恐怕是另有東西。
鳳吟晚眉目微動了下，倒無意隱瞞。
“皇后處。”
“皇后？”
二人對上一眼，心中俱是一驚。
鳳吟晚點頭，並不欲多做解釋。
“你們怎麼看？”
知她是在問見解，見野斟酌了下，搖頭，“此香無毒。”
初聞時氣息濃郁，暗含婉轉卻經久不歇。
雖怪異了些，但聞之氣息平穩，並無血氣躁動之症，不像是有毒的樣子。
棲聞認同地點點頭，“的確是無毒。”
得到這個說法鳳吟晚一點也不意外，略一思量，又道。
“你們會制香麼？”
“這……”
玄門一向以煉藥爲主，並不曾有制香的說法，見野愣了愣，明顯是未料到她會這般問。
棲聞卻是不假思索，“這有什麼難的，這玩意兒跟配藥粉不是一樣麼？”
都是將幾樣東西研磨後合到一塊，只不過配藥用的是藥材，而這玩意兒用的是香料罷了，原理上大差不差。
見野頷首，倒有些被他一語點醒夢中人。
“可是配藥與制香總歸不同，這能一樣麼。”
鳳吟晚撥了撥香灰，將爐中最後一點火星也掐滅，“這香的效力遠高於其他，恐怕並非是用尋常法子配出來的。”
棲聞掂了掂下巴，“那可能是提純過了吧，這提純術本也算不上稀奇，咱們宗門裏用得少，反派那幫人卻不見得。”
正統丹術講究渾然天成，對藥材的純度並無苛求，但他們煉毒的就愛劍走偏鋒，提純之術是必不可少。
鳳吟晚美眸沉了沉，下頜微緊，“那香魂引也是用此法煉製出來的？”
她話轉得快，棲聞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愣了愣才又點頭。
“那玩意兒也是藥粉，要非說的話……應該是差不多的。”
鳳吟晚點頭，“知道了。”
倒了香灰，又開窗散過味道，她這纔開門將外頭的鳳謹宸放了進來。
小糰子在外面等得久了，又不肯回自己的房間去，進門就抱着她的腿悶悶出聲。
“孃親，你們又在說什麼悄悄話？”
自從上次他問出“那啥是啥”之後，孃親就再也不准他跟着旁聽了。
哎，生活不易，宸宸嘆氣。
他懨懨着小臉，模樣十分委屈，鳳吟晚擡手在他頭上摸了一把，正欲開口，外頭卻閃現出一抹人影。
夜聽瀾負手進來，眼神從鳳謹宸攀在她腿上的小手掃過，墨眸無聲一沉。
鳳吟晚正好要找他，見狀便也將身前的小糰子推給見野。
“時辰了不早了，讓他睡吧。”
“是，小姐。”
見野抱起他便欲回房，鳳謹宸見狀卻是不滿。
“孃親！”
什麼呀，怎麼這壞蛋老王一來就讓他走，有什麼是他不能聽的嗎！
開口正欲安慰他兩句，豈料身畔，微冷的嗓音卻率先響起。
“帶小公子回去歇息。”
這一句明明白白是在吩咐，怪異的是，見野聽了卻未覺有絲毫不妥，還真就聽話的抱着鳳謹宸往外去。
直至出了房門他才反應過來，方纔下令的是夜聽瀾，而非自家小姐。
身形滯了滯，他停住，而鳳謹宸趴在他肩膀上，早就已經氣成了包子。
“哎呀！你怎麼回事，怎麼對壞蛋老王那麼聽話啊！”
他要告訴舅外公，他們玄門出了個叛徒！
而這個人，就是他們最親近又最信任的見野！
對上他這般幽怨的眼神，見野額角直跳，“小公子，我……”
抱都抱出來了，總不好再退回去，見野嘆口氣，只好將他送回房中。
外頭動靜退去，棲聞卻還留在房中。
見他抱着胳膊站在那，好像沒說到自己一樣，夜聽瀾面色一沉，冷寒着一眼睨過去。
那目光森冷，有如實質，落在身上就彷如利刃一般。
棲聞終於有所察覺，訕訕摸了下後腦勺，當即邁步。
“那什麼，我去看着他們點……”
他狗頭保命，話落的功夫，人已經一溜煙兒地躥了出去。
幾乎是他出房門的瞬間，身畔氣息一陣涌動，房中的寒意驟然退去。
鳳吟晚側目，正對上那雙墨眸無聲看過來，原本嘴邊已經準備好的話，出口時卻變成了疑問。
“王爺有事？”
夜聽瀾頷首，眸光沉沉盯着她，更添幾分深意。
片刻，他開口，“回攬清院住吧。”
鳳吟晚都做好洗耳恭聽的準備了，豈料他開口就說了句這個，當即狠狠一滯。
“王爺來就是爲了說這個？”
“嗯。”
他倒一點不心虛。
“宸宸已經大了，總粘在你身旁不便獨立，你到攬清院去住，這裏讓那兩個手下陪着便是。”
瞧瞧，聽聽，給她安排得明明白白。
鳳吟晚嘖了一聲，身畔的氣息頓時便收緊幾分。
她未有察覺，略沉吟了下便也點頭。
“行吧。”
以後外面的事都到攬清院去說，這樣也省得小傢伙一個勁兒地想偷聽。
她想着自己的打算，全然未曾注意到夜聽瀾暗暗鬆氣的動作。
面上微凝了一瞬，又開口詢問，“香的事已經有些眉目了，我們何時再進宮？”
那香出自長樂宮，要探查自然是要追根溯源。
先前夜聽瀾曾說過，完婚過後很快便會入宮侍疾，今日太后雖未曾提起這事，但看這人不急不躁的模樣，想必是已有所準備。
果然便聽他開口，“本王已向太后請奏，這兩日便會安排。”
鳳吟晚點點頭，邁步出了房門。
一路到攬清院，她無意開口，夜聽瀾便也一言不發地跟在後面。
搞不懂他這又是什麼打算，她擰眉，正欲趕他回去，視線內卻突然多出一抹人影。
熟悉得刻進骨血的面容入目，鳳吟晚一怔，身形登時僵住。
玉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