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傑說會一直把千川結月帶在身邊,還真是一點都不摻假。

    “你是變態嗎?!誰要看你洗澡啊!!!”

    “結月可以背過身去。”

    千川結月深吸了口氣,試圖和他商量:“你把我收起來不行嗎?!”

    “不行。”夏油傑慢條斯理地脫下外面的袈裟,“讓你在裏面再待久一點,我的詛咒遲早會被你全部祓除掉。”

    沒有主人的命令,詛咒並不會攻擊其他的同伴。

    但是千川結月並不受這個控制,之前夏油傑把她收起來的那一會兒,她在裏面一個術式下去直接吞掉了一片。

    數量之多,讓她瞬間就漲了三級。

    如果不是夏油傑反應快,還不知道要損失多少詛咒。

    “那水把我打溼了怎麼辦?!又不是我要洗澡!”

    “裏面是乾溼分離的,不會弄溼你。”

    “”

    濺射的水珠打在背後的玻璃門上,發出並不太清晰的響聲。

    千川結月雙手撐着下巴,面無表情地坐在玻璃門前的小凳子上,內心卻在不斷咆哮。

    但凡這是一個正常一點的戀愛線,她都不用受這委屈啊!

    但是誰會在被男朋友殺掉之後,還跟他親親我我的啊?遊戲策劃真的沒問題嗎?!!

    放棄掙扎的千川結月鼓了鼓臉頰,無事可幹地打開遊戲面板,卻驚喜的發現夏油傑的等級下降了,從之前的93變成了91。

    唔,仔細想想,他其實就是個召喚師,自己之前殺掉了他一隻厲害的特級咒靈,今天又殺那麼多小弟,等級下降很正常啊!

    再看看自己,現在是83級。

    很好,進度喜人!

    就是這個控制很讓人頭疼啊,從目前的情況來看,至少得離他兩米以上纔有可能自主行動。

    啊好煩,早知道就用術式打他了!

    之前千川結月的關注點都在夏油傑的等級上了,這會她才注意到角色卡上更新的介紹。

    【夏油傑

    等級:91-■■/100

    能力:咒靈操術

    身份:特級詛咒師、盤星教教祖。

    當前好感:100/100(他說過,會永遠愛着你,是事實但又何嘗不是一種詛咒呢)

    介紹:殺光所有非術師,打造只屬於術師的樂園,是他的大義。】

    從一開始堅持‘保護弱者是強者的責任’到‘殺光所有非術師’,這根本就是兩種極端嘛!

    千川結月擰起眉頭,策劃腦子裏在想什麼啊?!戀愛線哪一一

    等等!她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也許這根本不是戀愛線,而是個劇情線呢?!

    畢竟再離譜的戀愛遊戲也不會設置出這種連幼馴染戀人都鯊的憨批劇情吧?!會被玩家們衝的。

    也許當時在相處的過程中去調查他的困擾,纔是這條線的正常走向?!

    千川結月越想越覺得可能,是她自己被一上來的戀愛關係衝昏了頭腦,她被披着戀愛皮的逃殺劇本忽悠了!

    情緒越來越激動的千川結月甚至都沒注意到身後的水聲在什麼時候停了。

    當玻璃門被拉動時,她才恍然回過神來,下意識地擡頭往身後看了一眼。

    溼漉漉的黑色長髮被隨意地捋到了腦後,散亂地搭在肩上。一兩縷不服管教的碎髮跌落在耳畔,淅淅瀝瀝的水珠從微微上翹的髮梢墜落,在緊實的身軀上綻開小小的水花。

    從側方落下的光影襯得那線條明晰的眉宇輪廓優美有力,夏油傑臉上的表情有些淡,一直含着溫和笑意的脣角拉平了,狹長上挑的眼睛垂眸過來,朦朧的光線在眼角眉梢暈染出一些凌厲的暗色。

    似乎是沒想到她會回頭,夏油傑先是驚訝了一瞬,隨後便浮現出那宛如面具的一樣的柔和笑意。

    “怎麼了?”

    “沒什麼。”

    千川結月極力控制着自己的眼神不要下滑,然後冷靜地轉回腦袋,內心卻是像個尖叫雞一樣一一

    啊啊啊啊啊!她一定要關聯他的角色卡再玩一次!!

    -

    靠牆站着的千川結月支着一條腿,心不在焉地看着正在鋪被子的夏油傑。

    好好的一個二十四孝老公預備役選手,竟然被搞成了這個樣子,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之前在高專的時候應該問問五條悟的。

    不過現在問本人也可以吧?總感覺他不會逃避這個問題的。

    “你當年爲什麼要殺我?”

    女孩子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到彷彿像是打聽別人的事情。

    正在撫平被角的手頓了下,夏油傑頭也不回地說道:“只要有非術師存在,就不斷會有詛咒產生。而明明是在暗中維護社會秩序的咒術師卻要爲這些愚蠢的猴子支付代價,甚至還要遭到欺凌,這不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嗎。”

    “所以,我要殺光非術師,創造一個只有術師的世界。”【1】

    聞言,千川結月愣一下,然後不禁冷笑了一聲,語氣鋒利得像是一把匕首:“爲了一個這麼天真而又不切實際的想法,就拿我來證道?!你還真是瘋的徹底啊。”

    擁有特殊能力的人總是會被普通人當成異類來排擠、傷害,千川結月對這點毫不陌生,雙方看到的世界不同,自然無法設身處地的理解。但這並不是通過暴力就能解決的問題。

    “或許吧。”夏油傑轉過身來,盤腿坐在鋪好的被褥上平靜地看着她,“我沒有期望過結月能夠理解。”

    “哦,那我作爲受害者需要感謝你這麼寬容嗎。”

    “我說過的,結月恨我也沒關係。”

    千川結月快被他這個樣子氣死了,她倏地壓低身子,揪住他的衣襟:“夏油傑,你是三歲小孩子嗎?你到底知不道好人和壞人是不分術師和非術師的啊!”

    “算了。”千川結月看着夏油傑毫無波瀾的表情忽然覺得有些心累,他這個樣子早就沒救了,冷嘲道,“你這樣做,和那些你口中的愚蠢的猴子又有什麼區別?就憑你比他們厲害,所以你是大義?”

    “不要太搞笑吧,夏油傑。”

    狹長的眼睛自下而上地看着她,深紫色的眼珠在千川結月投下的陰影下看起來像是一雙陰冷的蛇瞳。

    危險而又扭曲的氣質逐漸從溫柔的皮囊下展露出來。

    溫熱的指腹慢慢按在纖細脆弱的手腕上輕輕摩挲了一下,隨後陡然變換的視野間,少女被強硬地壓進了柔軟的被褥中。

    欺身壓在千川結月身上的夏油傑一手扣着她的手腕,虎口卡在她的下頜,鮮活的脈動在掌心下跳動。

    黑色的髮絲從他的肩上跌落下來,隔絕出了一方小小的空間。

    “不要惹我生氣,結月。”男人毫無起伏的聲音輕輕響起。

    “怎麼,惱羞成怒嗎?”陷在柔軟被褥裏的千川結月朝他笑了一下,“我覺得你們高專的文化教育可能不怎麼樣,鯊光所有普通人只會造成秩序的崩塌,而暴力和殺戮,也從來都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

    千川結月雖然不清楚夏油傑到底經歷了什麼,但是從他的理念和說法來推測,倒也不難想象。

    心智和三觀都還不夠健全的十幾歲少年,一直將拯救弱小視爲自己的義務,併爲此忙碌的奔波着。但如果有一天他發現,現實並會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樣美好,甚至是殘酷的,那麼對他的打擊無疑是巨大的。

    信念在逐漸崩塌,卻沒有人能夠聽到他的心聲,將他從那搖搖欲墜的懸崖邊拉上來,於是只能墜進深淵。

    今日所有的一切,不過是當年那個傲慢又執拗的小孩子在被現實壓垮之後,無法接受地走向了另一個極端。

    性格使然的悲劇啊。

    千川結月冷靜地想。

    下頜處施加的力道在變重,千川結月用甚至說得上是順從的態度輕輕擡起下巴,讓他能更好地卡住自己脆弱的咽喉:“好心提醒你一句,我現在是咒靈,就算把脖子擰斷大概也不會死,所以要不要換一種方法威脅我?”

    指尖倏然滑過頸側的肌膚,瞳孔放大了一瞬的夏油傑收回手,慢慢往後拉開了和千川結月的距離。

    “新的時代馬上就要拉開序幕了,結月可以好好看着。”

    當之後被夏油傑帶着重新回到高專時,千川結月才知道他說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夏油傑準備在12月24日,也就是平安夜那天,在東京新宿、京都釋放大量咒靈發起對普通人的殘酷屠殺,由此來展開自己大義的第一步。

    被限制了自由行動的千川結月從頭到尾就跟個人偶似的跟在夏油傑身邊,只是那雙眼睛一直盯着五條悟身上,在心裏毫無理由地譴責他:都怪這個傢伙引出來的flag!

    五條悟也很苦惱,一個不注意,人就被逮回去控制起來了。

    周圍的人都不是瞎子,千川結月的眼神一直跟着五條悟,清楚她身份的、不清楚她身份的都用一種微妙的複雜目光在他們三人之間轉來轉去,搞得夏油傑的宣戰氣氛都有點點不對勁。

    五條悟雖然有心留下夏油傑,但是這裏能夠成爲夏油傑人質的人太多了,而且萬一打起來不小心波及到結月,就等於解開了她的束縛,現在被操控着的她也是讓人頭疼的大麻煩。最終,只能頂着千川結月怨念的目光看着夏油傑帶着她瀟灑離開。

    鳥型咒靈的背上,夏油傑伸手摸上千川結月的下巴,動作輕柔卻又好像很用力地將她的臉擡起來:“結月。”

    不要再看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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