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開始以爲陸沉只是受了點皮外傷,送到醫院檢查後被告知,這哥們肋骨斷了,除此之外,身上多處軟組織挫傷,再加上在碎玻璃上滾了一圈,沒半個月估計都下不來牀。
張彥看着也揪心。
“隨你。”秦牧說。
張彥嘆了口氣,“你說說他這是圖什麼呀?我哥之前那麼愛他,他不珍惜,出軌就算了,還聯合那個三兒算計我哥,現在婚都離了,反倒要死要活了。”
“我之前光和你說我哥這個人長得帶勁兒了,其實人也特深情。”
這樣的話從張彥嘴裏說出來,秦牧覺得有趣,所以儘管他對別人的事情不是很感興趣,還是耐着性子側耳傾聽。
花花公子居然也知道什麼叫“深情”?
破天荒了。
也就是醫院禁菸,要不張彥指定得抽兩口。
他帶着嘆息道:“我哥是個孤兒,本來就對情啊愛啊這種東西挺淡薄的,也就是遇上了他,要不然栽不了跟頭。”
“其實我哥之前本來差點就要火了,結果腦子犯抽,被渣男迷了眼,違反合約愣是領證結婚了,本來要說這婚姻幸福美滿也就算了,畢竟牀上那個怎麼說也是個豪門,結果……”
張彥砸吧下嘴,繼續道:“都他媽是騙局,這哥們騙我哥結婚氣他媽呢。”
秦牧挑了挑眉毛,“騙婚?”
“對啊,連個告白都沒有,直接把我哥拐上牀了,我哥稀裏糊塗就和他結婚了。”
張彥說這話時多少帶了點個人情感,事實上當初賀江明明說過自己也心動了。
但張彥覺得他哥心動沒心動是次要的,主要原因還是被人玷污了。
“還能這樣?”
“那可不,簡直就是生米煮成熟飯後再趕鴨子上架,我哥能怎麼辦,只能含淚領證。”
張彥哀嘆連連。
秦牧抱着臂,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他似乎在不知不覺中學習到了了不得但行之有效,且非常合乎他心意的絕佳手段。
“你聽沒聽我說話呢?”
張彥用胳膊肘戳秦牧胸膛,秦牧心道這小細胳膊還挺有勁。
“聽着呢。”
“那我繼續和你說,後來這渣男死皮賴臉的道歉,我哥心軟就原諒了,其實主要是還愛,你懂不?”
秦牧:“……”
他懂不懂不重要,倒是這小孩說話怎麼一股非主流的味?
秦牧覺得有意思,嘴角微彎。
“笑什麼呀,我哥可慘了呢。”
秦牧點頭,“怎麼個慘法?”
“說到這個就來氣!”張彥沒忍住照着陸沉的病牀就來了一腳,指着陸沉道:“這貨他媽賊壞!就是電視劇裏面那種惡婆婆!”
“拿着錢讓我哥離開渣男,我哥沒答應,然後你知道他媽說什麼嗎?”
“他媽說你要是不答應也可以,只要你和我兒子在一起一天就不能對外公開你們的婚姻關係,我哥一開始不同意,她又說我哥的存在配不上她兒子,公開了她兒子事業就會被毀得乾乾淨淨。”
張彥忍不住輕笑,諷刺道:“糟老婆子想多了吧,就她兒子那智商?能有什麼事業?啃老吧!”
“我哥就又問,那什麼時候能公開呢?老太婆就說除非你在事業上和我兒子比肩,腦瓜子有毛病吧,那是她兒子一個人掙出來的事業嗎?”
張彥越說越覺得晦氣,越覺得替賀江不值,氣得眉毛都要飛起來了。
秦牧只能給他拍後背順氣。
“沒事,我還沒講完呢。”
秦牧:“……那你說。”
“我哥也是被狐狸精迷了眼,還真答應了,爲了能有一天讓自己的婚姻光明正大的公佈於衆瘋了一樣的跑劇組接戲,天天當孫子跟各種導演周旋,他可倒好!”
張彥又照着病牀踹了一腳,這下子牀位直接偏了。
“他不但不幫我哥,還給我哥使絆子,還把我哥好不容易弄到手的資源轉手就送給了小三!你說他可不可惡?!”
秦牧:“行啦,你生什麼氣?”
“我替我哥不值!”張彥說着,眼珠子一轉道:“這事還是不能告訴我哥,我哥好不容易開啓新人生了,絕對不能讓渣男再給耽誤了,而且——”
張彥用手指戳了戳秦牧的胸膛道:“爲了你,我也不能讓我哥跟他前任藕斷絲連,否則對你不公平。”
秦牧:“……”
要不然活學活用,先把這小子辦了吧,省得一天到晚想給他找對象,頭疼。
兩人正說着話,病房的門被推開了,一個穿着旗袍的女人跑了進來,身後還跟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
宋雲的注意力全在牀上躺着的人身上,根本就沒看見屋子裏還杵着兩個大活人。
“兒子,兒子你怎麼樣?”
張彥拍了拍宋雲的肩膀,“阿姨,昏迷呢?再晃剛接好的骨頭就又斷了。”
渾然忘記了自己不久之前才照着病牀踹了兩腳。
宋雲一聽不敢晃了,直起身來,眼裏全是紅血絲。
“謝謝啊,謝謝你們把我兒子送來醫院。”
“沒事。”張彥道。
宋雲又向他們詢問了傷害陸沉的人是誰,這才吩咐老管家把人送走。
殊不知,秦牧和張彥前腳剛走,後腳牀上還昏迷着的人就睜開了血紅的眼。
宋雲一看人醒了,激動地不行。
“兒子,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宋雲這次是真受不了了,一個月她兒子昏迷三次,進了兩次醫院,且一次比一次嚴重。
上次至少沒受傷,這次骨頭都斷了,她也是當媽的,再鐵的心腸,這一刻也軟了。
“你別嚇媽媽了好嗎?你這是要幹什麼啊,你要讓我白髮人送黑髮人嗎?”宋雲邊說邊抹眼淚,哭得肝腸寸斷。
陸沉默然地看着天花板,一句話也不說。
宋雲害怕,“兒子,和媽說句話好不好?阿沉?”
陸沉依舊沉默。
直到宋雲慌張之下嘗試去叫護士,陸沉才終於張嘴說了第一句話。
“……五年前,你和賀江的那次談話,除了給他錢讓他離開我,還說什麼了?”
宋雲登時整個人都僵硬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