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緩慢屈起食指，面上好不容易強撐着的笑容也垮了下去。
“江，我是不是出事前做了什麼讓你不開心的事啊？”
賀江眉頭微擰，“爲什麼這麼問？”
陸沉神色黯然，“我覺得……你對我的態度變了。”
頓了頓，又道：“如果我做了什麼錯事，你就告訴我，我改。”
陸沉連聲音都在顫，心裏卻抱有一絲期待，自己這麼愛賀江，就算犯錯，也應該不是什麼不可饒恕的彌天大錯。
他會改的。
但賀江只是眸光復雜地看了他一眼，而後錯過他，往落地窗前走去，嘆了口氣道：“你沒做錯什麼，是我情緒不好，拍戲不順利，拿你發火了。”
賀江揣在褲兜裏的拳頭隱隱捏緊，只能盯着蔚藍天空中漂浮着的白雲才能壓住想要把一切傾訴而出的衝動。
他什麼也不能說，因爲身後那個無賴現在是個心理疾病患者，他不能讓他本就麻煩的病情更加焦灼。
他巴望着他趕緊好，然後……他會在他清醒的那一刻，脫身離開。
脖頸處傳來熱氣，賀江麻酥酥的，陸沉從背後抱住了他。
溫熱的軀體貼在他被風雪冰過的棉服，男人委屈巴巴地說：“嚇死我了，我還以爲是我做錯了什麼事情。”
“……”賀江默然不語。
陸沉又道：“不過沒關係，要是你有任何不開心，想要發脾氣，都可以衝我來，老公就是你的出氣包，天塌了，老公給你頂着。”
這樣的話真好聽，賀江想。
可是……說得太晚了。
賀江拍拍陸沉按在他腹部的手，語氣柔和了幾分，“聽話，去上藥，上了藥，才能早點好。”
陸沉的下巴戳在他的肩窩，沉甸甸的腦袋不肯移動。
“江，想親你。”
賀江想，這傢伙還真是執着，從開門到現在，色心是分毫未減啊，但賀江的心境早已變化，是萬萬不可能在兩人已經分道揚鑣的情況下再多些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
他略有些不耐煩地說道：“你傷還沒好，等傷好了再說。”
賀江也是找藉口找得糊塗了，渾然忘了親吻這種事情是不會牽扯到傷口的。
果然，耳邊傳來熱乎乎的輕笑，“江，想什麼呢？我只是親你，又不是你，不會耽誤養傷的，還是說……”
陸沉按着賀江腹部的手逐漸往上，捏住了賀江的下巴，在下巴尖不輕不重地搓磨着，道：“你想讓我你？”
賀江：“…………”
就他媽離譜。
賀江磨了磨牙，忍住了想把身後的人捏成團，滾成球，照着天邊彩雲扔出去的衝動說：“你想多了。”
“那就讓我親一口。”陸沉不依不饒，賀江咬牙切齒。
片刻後，賀江吹了一口氣，伸出手不耐煩地勾了勾：“啊親親親，但是不能親嘴。”
陸沉：“爲什麼？”
“沒有爲什麼，給我親起火了，你現在這破身板能給我滅嗎？”
陸沉僵了一下，眨了眨眼，小聲道：“沒事江，只要你想要，我就行，就算我倒下了，你也可以自己動。”
賀江無語，這人說不通，直截了當道：“那你要是不答應，就算了。”
“……”
陸沉的委屈勁兒又上來了，思量幾秒後道：“好吧，那我想親這兒。”
陸沉的手直接探近賀江衣服裏毫無廉恥地佔地盤。
賀江被他一碰，整個人就像終於被充爆的氣球一樣，“砰”地一聲炸了。
他再沒了耐性，猛地抓住陸沉的手甩了出去，而後更是像被針扎到似的跳出了陸沉的懷抱。
賀江的手停在方纔被陸沉觸摸的地方，抓着那塊布料，粗重地喘息着。
好髒！別碰他，真的好髒！
賀江又想到了陸沉和馳諾以及蘇暖暖的那些破事，夾雜着的還有那次衛生間的強行凌辱，每一件事，都讓賀江對這個曾經無比深愛着的男人感到由衷地抗拒。
他不想讓他碰自己，他受不了。
“怎麼了江？我捏痛你了嗎？我沒有使勁啊……”
陸沉傻愣愣地站着，滿臉的慌張無措。
“別碰我，聽到了嗎，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許碰我。”賀江像是隻被激怒的獅子，陰鷙地低吼道。
陸沉瞪大眼睛，黝黑的瞳仁顫動着，好半天才磕磕絆道：“江，你要不要、看看心理醫生，我覺得你——”
“該去看心理醫生的是你，不是我！”賀江五指插在發間，煩躁地抓揉着。
緩了好一會，才平靜下來，“總之，從今天開始，不許碰我，也不許問爲什麼，否則，我就不來看你了。”
一句話嚇得陸沉魂飛魄散，膽戰心驚，下流的心思都隨着冷汗蒸發了。
“我、我知道了，你別不來，我聽話。”
儘管陸沉已經強撐着不讓眼淚往下流了，但還是沒出息地掉了兩顆，他連忙擡起眼皮，眼珠向上轉，逼着自己將多餘的淚水憋了回去。
賀江垂下手，血色全無的臉上無精打采，他默了默，繞過陸沉按響了牀頭的按鈕。
“您好，1003的病人需要換藥，辛苦您過來一下。”
“好的，馬上。”
在和醫生說完情況後，賀江瞪了陸沉一眼，緊接着大步邁向門口，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陸沉想叫住他，到底沒敢出聲，只朝着賀江離開的方向望了好一會兒，這才重新坐回牀上，等着醫生來給他上藥。
結果……他到底是沒親到。
他的老婆說，以後不讓自己碰了。
陸沉心裏憋悶地狠，卻又找不到源頭爲何，極度的偏執與暴躁令他變得病態，眼神也拉着暗紅的血絲，不像個活人。
瘋狂搶佔了心頭，碾碎了理智，他盯着牀頭擺放的花瓶，伸出了手。
……
賀江到底沒走遠，拉開了十樓樓梯間的門躲了進去。
他靠在牆上，仰着頭，大口地喘息着，平復了好久，才從痛苦裏找回自己。
“都過去了……過去了，再忍忍，馬上就結束了……”賀江喃喃自語，給自己洗腦。
手機在這時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