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茶，應該是古夙聞名的雨前龍井吧？”
說話的人，是當今內閣學士大人，年崇明，他雖然已經年過半百，但是身上剛正不阿威風凜凜的氣勢，絲毫不減。
他蒼老的手指滿是皺紋，大拇指戴着一枚玉戒指，手中揣着一杯香茶，表情饜足。
“學士大人好味覺。”蘇霍沉穩的笑聲醇厚有力，那雙鷹眼狩獵般的注視着年崇明。
“太傅大人，你過獎了，老夫已經是半截身子入黃土的人，五感早已經退化。”年崇明氣沉丹田，笑意不達眼底。
他的玉戒指驀得折射出一抹綠光，吸引了對面蘇皓月的視線。
“學士大人，這戒指，成色乃絕品，不知是哪位名工巧匠打造而成？”蘇皓月嘴笑眼不笑，沉聲問道。
“老夫也是不記得了，這是老夫的兒子送給老夫的，聽說不是凌月國的東西，稀罕玩意年輕人都喜歡，總督大人若是覺得好看，老夫可以相贈。”年崇明說雖然這麼說，但是手上並沒有動作。
蘇皓月也不會真的去要，一笑而過，輕輕搖了搖頭，便不再多問。
“看來年公子着實有孝心。”蘇霍頷首道。
“兒子們的孝心，半斤八兩，老夫不指望他們可以有什麼大作爲，只求他可以平安。”年崇明終於說出了自己來的目的。
蘇霍看着熱茶表面生起的輕霧，緩緩道，“學士大人的事情，老夫有所耳聞，是尚書那邊的人，開始蠢蠢欲動了吧？”
“他林勇當年不過是六品芝麻官，若不是老夫提拔了他，他何來今日的地位？凌月國大大小小的奏章，甚至老百姓給聖上提出的種種建議，都是由通政使司彙總，司禮監呈報給聖上過目，再交到老夫的內閣，老夫草擬處理意見以後，纔敢由司禮監把意見呈報聖上做最後的決定處理，聖上會讓六部校對下發，但是林勇直接越過了所有的階級，一直擅自面聖。”
“他這是想代替您的位置啊。”蘇皓月表情陰鷙的道。
“何止。”年崇明繼續開口，“六部尚書有事請示老夫即可，但是現在，他有了容貴妃，幾乎是和蘇太傅您平起平坐了呀！”
蘇霍眼神陰暗，眼尾藏着謀算。
“父親。”
蘇皓月擡眼看向他，眼裏閃爍着精光。
“我，還聽說了一件事情。”
“林前死前，曾打壓過沽州知縣，這一點沒人阻止，而且林前在上任知縣之前，曾請求湛王爺讓他做軍師。”
“哦？”蘇霍陰霾的笑意更深了幾分。
“軍師？”年崇明冷笑一聲，摸了一把自己的鬍鬚，“黃口小兒，信口開河，林勇作爲一個老的，居然也沒有分寸！”
“他已經想替代你，做內閣學士了，何來分寸？”蘇霍半玩笑半認真。
“哎。”年崇明嘆了口氣，對他開口道，“老夫的兒子本是要去國子監聽書，那可是理所應當的，可是林前在世前，阻止了老夫的兒子，說我兒品行不端，現在他死了，林勇老不死的東西又不知道如何得到了聖上的口諭，不許我兒入國子監！”
“荒謬！國子監本就是理應接納內閣學士的後代，這尚書府的人，越來越沒有分寸了！”蘇皓月冷漠的唾棄了一句。
“說到底，老夫還是疑惑，那林前，當真是蘇大小姐一柔弱女子殺得嗎？”他問道。
蘇家前廳裏，蘇家父子瞬間安靜下來，這是暴風雨前該有的死寂，讓人更加不敢揣測往後會發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