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允語氣緩和溫柔,薄脣幽幽輕啓。
遲來的寬慰,遲來的深情,蘇傾離只是微微頷首,沒有給予對方所期望的反應,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
“阿孃……”
嚶嚶躡手躡腳的湊了過去,緊緊的抱着阿孃的腿,軟乎乎的下巴擱在阿孃的膝蓋上,圓圓的眼睛仰視着她,不似賣萌卻可愛至極。
“你怎麼還沒睡。”
蘇傾離撫摸他的小腦袋,不過他凌亂的頭髮顯然是已經睡過了,只是現在又醒了。
“嚶嚶纔不會在阿孃傷心的時候睡覺。”他雖然年紀小,心智嫩,卻在努力想盡一切辦法用自己尚且可以表達,去安慰陪伴阿孃。
而感動的是蘇傾離,感悟的卻是戰允。
看着他們母子的互動,他沉默良久,思緒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畫面,那是蘇傾離還在湛王府的日子。
“別發呆了。”
也不知道他自個走神多久,直到蘇傾離在他面前揮了揮自己的手,眼眶依舊泛紅,淡漠的聲音傳來。
“我現在要和兒子一起去睡覺了,你自己去琢磨那些破事情吧。”
說罷,她便瀟灑離去,她肩上的小糰子還對戰允做了一個甜糯乖巧的笑容,讓人甜到了心裏。
也不知道是今夜的風不夠無情還是玄月的柔光過於飽和,戰允不僅不覺得冷,還覺得此刻的心情有着一種說不出的平靜與釋然。
皇宮深夜,一雙眼睛正冷厲的盯着某處長廊的轉角方向。
風起雲涌,夜幕之上烏雲密佈,昏暗不見月光,松針上已經墜滿了寒氣凝聚而成的露珠,欲滴不滴,以最險峻的姿態懸掛在針尖上。
忽然,一雙綢緞靴越過,掀起一陣微妙的風,扇落了松針上搖搖欲墜的某一滴露珠,它渾圓的身體重重摔在了鵝卵石上,泛起無聲的水花以及透明的漣漪。
千鈞一髮之際,一抹黑色的身影迅速突進,驀然桎梏住綢緞靴的主人,嚇得那人頓時忘記了呼吸。
“你…你是誰?!”他惶恐不已,卻不敢亂動。
因爲對方懸在自己身前的不僅僅只是一隻結實有力的胳膊,還有一把特殊的彎刀,刀柄雕刻着精緻雲紋,刀尖則被月光反射出一陣朦朧的光暈。
黑衣人聲音低沉,那露在面罩外的眼睛卻是難得的漂亮。
“門下省的侍中已然失蹤,皇帝未來一個月的行蹤,將被他人知曉,你將此消息傳於衆人,務必要告訴霜諗閣的湛王爺。”
來人聲音如濃墨昏暗下的毒蛇,聲音陰冷無比,甚至彷彿可以聽見蛇信子的颯颯聲,叫人不寒而慄。
“……因爲湛王爺和此事關係匪淺。”
被挾持的人,渾身一震,忽覺不妙。
“是……我,我知道了,我一定告知他們。”他被嚇得聲音發顫,卻無能爲力。
雙方安靜了一瞬間,除了被挾持的人一直在縮瑟以外,沒有別的動靜,黑衣人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下一瞬間,那黑衣人恰似一陣風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迅速到不留殘影,就好像沒有來過一樣。
起居郎李華南已經嚇得魂飛魄散了,雙腿一軟,跌在地上就開始大喊。
“……來人!有刺客,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