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個時辰,皇宮燈火闌珊,路過的太監宮女全部提着燈籠,從一旁循牆而走。
予卿書穿着雪白的鑲絨披風,連裏面的長袍也是白皚無雜色,襯托的他宛如冰雕的蓮花一樣,仿若只能存在在雪山之巔,高不可攀。
他的貼身太監徐長虹提着蓮花圖案的燈走在他身旁,彎着腰,爲天師照亮前面的路。
“這幾日,去派人把宮裏的蓮花拾掇一下,有一些已經枯萎了。”予卿書道。
徐長虹迅速領命應聲。
“那水缸裏的水,也不太乾淨了。”
“是,奴才疏忽,奴才今晚就叫人去收拾,一定不會讓天師大人第二日看見心煩。”
予卿書裹緊了披風,語氣寡淡,“到底是快入冬了。”
“是啊。”徐長虹擡頭看了看天空,“這灃京是最早迎接冬日的地方,皇宮裏的梅花肯定也都預備綻放了,到時候奴才尋一些來,把咱們司天監的院子也裝橫一下,到了冬日,也不至於讓各位大人日日只能嗅灰香。”
“冬季的襖子做的如何了?”
“做着呢,年年如此,奴才不會忘記的,一如既往,按照夫人當年的喜好,繡的蓮花圖案,不出三日就可以交到天師您的面前了。”
徐長虹的聲音輕輕的,那略微撫慰的語氣難以發現。
“是啊,一年復一年,年年燒一件……”
予卿書說罷,輕撫臉前的碎髮挽至耳後,明明只是深秋,卻可以把他鼻子凍得通紅。
“那是誰?”予卿書看着不遠處緩緩而來的人。
徐長虹眯起眼睛,試圖聚集視線,然後把燈往前面湊了一點,仔細的觀察了一番,似乎是一個抱着孩子的女人,這皇宮裏,能出現抱着孩子的女人不多,她沒有翟輿,那一定不是惠妃娘娘。
“啊,奴才看清了,是蘇小姐和小世子!”
予卿書微微蹙眉,沉聲道,“王爺曾經的髮妻?”
“正是。”
談話間,對面的母子倆已經走進了他們。
蘇傾離一手提着一盞燈,一手抱着圓滾滾的小糰子,他的確不輕,不過幸好他懂事的摟緊了她的脖子,不然這小糰子估計要掉地上了。
“冷不冷啊?”她輕聲問道。
“不冷。”小糰子笑盈盈的迴應。
於是蘇傾離忍不住親了他一口。
當她走近的那一刻,予卿書本沒有打算去理睬她,甚至微微避嫌的挪開了一些距離,可是就在他看清她容貌的那一瞬間,他猛然怔住了。
擦肩而過的女子沒有滿臉疤痕,她容貌明媚,懷着抱着一個粉雕玉琢的孩子。
見他們母子若無其事的走遠,徐長虹喃喃道,“這蘇小姐還真是恢復容貌了。”
他說完以後,才注意到天師表情不太對勁。
“……天師,您這是怎麼了?”
予卿書怔怔的回過頭,眼睛裏除了震驚,還有那難以言喻的溼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