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早早地便來到了司徒府，一個瘦削肩膀的奴婢領着他去了暖閣裏候着，此處侍候待命的下人衆多，顯然不宜和人商榷一些嚴肅的話題，予書卿只得按下心裏蠢蠢欲動的擔心，在下首落了座。
進了暖閣，司徒星在偏殿更衣，他跟身側的侍從說了一些旁人聽不見的話，留予書卿一人坐着看婢女們上菜。
矮几上已經琳琅滿目了二十幾道菜，看着都精緻可口。
有紫蘇魚、姜蝦、鹿脯，解膩的羣仙羹、玉棋子，最惹人垂涎的是那道酪櫻桃，那櫻桃顆顆鮮紅飽滿，與淺琥珀色的糖漿一起臥在冰裂紋的琉璃碗裏，暈出了寶石般的色彩。
予書卿不嗜甜食，只是好奇司徒星居然喜歡這些個稀奇古怪的果子。
眼下司徒星還在交代什麼事情，念在他沒有說完，予書卿不好獨自動筷，視線擱在那道酪櫻桃上。
終於，換了一身家常穿的素色袍子的司徒星笑臉相迎的走了過來，“天師大人，讓你久等了啊。”
“不打緊。”予書卿從容道。
“天師鮮少會光臨寒舍，到叫我這小府蓬蓽生輝了起來。”司徒星笑起來眉眼彎彎，卻總是感覺不到真切，“不知天師此次前來所爲何事？”
予書卿本想開口，可還是有所顧慮的輕輕看了一眼身後的丫鬟們。
這舉動已經表示的十分清晰，司徒星擡手往下壓，示意那羣奴婢走遠一些。
所有人規規矩矩的相許離去，動作有條不絮，而且都本分的低着頭，沒人會投機取巧的悄咪咪回頭看一眼。
聞言，予書卿四下看了看，纔對面前的司徒星說道，“少卿大人，自從大理寺卿進入大理寺的牢獄以後湛王一直未下任何命令，而大理寺卿的位置暫且由你執掌也是不可避免的，那麼……少卿大人應該知道謀害王爺是什麼罪行吧？”
司徒星面不改色，修長的眉毛輕輕一挑，“天師大人何意？”
“你我都是明白人，這大理寺除了你可以支配，還有誰呢？”
他的反問反而叫司徒星思路頓住了，他挪開視線的忖度了一會兒。
接着，予書卿又道，“大理寺的身法在灃京內是獨一無二的，乃是和當初定國公府的揚皖棠師承一派。你們不論在任何地方動手，只要是凌月國的人，基本上都識的清你們的路數和身份。”
他越說，司徒星的眉頭越發緊皺，端端正正的川字印在他潔白的眉心。
“少卿大人？”
一聲催促似的呼喚叫司徒星不得不回過頭來，他冷下聲音，“天師，大理寺秉公職守是常態，直屬陛下授命於陛下更是我們的職責，何來的刺殺王爺一說？”
予書卿不以爲然，笑容淺淡，“少卿大人心知肚明。”
他如此篤定，彷彿已經神機妙算的猜出一切！
望着香爐裏緩緩升起的白霧附着在矮几擺滿的美味佳餚上，把油膩的香甜減去三分，增了些沉水香的苦澀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