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蛇管事在主殿外守了一晚上,修訖離開後,他便也回去休息,才走到半路又被叫了回去。

    他匆匆趕往主殿,大殿內外不少巡邏隊的海蛇在到處搜查,像是在抓誰。

    海蛇管事隱隱察覺大事不妙,惶恐不安地來到主殿,見到修訖站在殿門口,底下跪了兩排海蛇士兵與侍從。

    修訖一身黑衣,沒有穿外袍,安靜地擡眼看過來。

    他右手中拿着什麼東西,死死攥着,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海蛇管事接觸到他的目光,被他眼中的寒意與戾氣驚得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此時已是白天,上空的光線卻不如往日明亮,灰濛濛得像覆着一層黑紗。

    修訖問道:“明舒呢?”

    他聲音很輕,卻如同山雨欲來前的片刻寧靜,在場的海蛇大氣不敢出,額間的汗水滾落。

    海蛇管事迅速猜到發生了什麼,那天被修訖處死的美人,拔掉舌頭前還在胡言亂語,說明舒是偷渡潛入的人魚。

    但首領沒發話,他們只能當作沒聽過,而現在城內外開始搜查人魚,明舒就不見了。

    海蛇管事把頭磕在地面:“屬下辦事不利,請首領責罰!”

    他早已發現了明舒來歷不明和一些異常,卻畏懼修訖發怒不曾主動提過,並且修訖是讓他安排好下屬守住明舒,明舒每天去了哪裏做了什麼,碰見過誰,事無鉅細都要向他彙報。

    那個被修訖處死的美人驚擾到明舒,修訖已是十分不悅,忙着哄人才一時沒有來得及讓海蛇管事領罰,現下又讓明舒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走……

    海蛇管事面色灰敗,準備迎接修訖的怒火。

    修訖垂眸看着手中空了的瓶子,這是他昨天給明舒的,原本里面裝了毒液。

    明舒走得匆忙,瓶子落在了花園。

    他說因爲每隻海蛇的毒液獨一無二,所以纔想要,然而他和自己度過了一整日後,轉眼間卻逃走了,毒液也不知用在了何處。

    修訖將瓶子捏碎,粉末散落一地:“把他抓回來,要活的。”

    他話音頓了頓,眼底的陰霾更甚,幾乎是咬牙切齒道:“不許傷他。”

    各處宮殿和城中已經派士兵前去封鎖,明舒昨夜還被他弄得起不了牀,今早在他回來之前就不見了,一定還沒有走遠。

    一條柔弱嬌氣的小魚,能躲到哪裏去。

    但若是還有誰在幫助他……修訖面無表情,上空的光線又暗了幾分。

    等他把明舒抓回來,得好好弄清楚,他到底爲什麼要逃。

    是自己對他不夠好嗎?還是他從一開始就在演戲。

    跪在地上的海蛇管事聽見修訖的命令,神色難以置信。

    修訖果真是被明舒給迷得團團轉,他都趁機逃走了,修訖竟然還不願傷他。

    且不說明舒欺瞞了首領,他若真是一條人魚,就不該活着出現在海蛇族的領地。

    —

    明舒跟着夏竹來到一處偏殿的大門,出了這裏就是中心城的外圍了,夏竹的朋友在遠處更偏僻的地方接應。

    “那邊是暗礁區,是海蛇族流放犯人的地方,”夏竹說道,“比較危險,平日裏沒人敢來。”這種時候,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明舒的失蹤藏不了多久,海蛇首領發現他不見,一定不會先來搜查這裏。

    這時有一隊海蛇士兵從另一頭過來,夏竹趕緊帶着明舒藏在幾塊巨石後方,打量着他們的動向。

    角落裏暫時安全,明舒拉下口罩,靠在石頭上揉了揉後腰。

    夏竹注意到他的動作,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明舒莫名臉一紅,放下手悄聲問:“那些海蛇是來找我們的嗎?”

    夏竹輕輕點頭:“應該是。”

    他看見幾個士兵留了下來,警惕地望着四周,皺起眉:“這下麻煩了。”

    明舒戴好口罩,心下猶豫。

    他知道這些海蛇士兵,多半是來找他的,夏竹要是沒帶着他,估計能更輕鬆得逃出去。

    現在封鎖殿門的士兵來了,再拖下去只會更難離開。

    “要不……”明舒說道,“我去引開他們,你先出去。”

    他再另找機會就好,修訖也許不會殺他,但一定會殺掉夏竹。

    就算修訖當真氣極了,他還有多餘的生命點,這是萬不得已時最後的退路。

    夏竹聞言扭過頭,表情奇怪:“想什麼呢你。”

    他嚮明舒投去一個安撫的眼神:“看我的。”

    夏竹讓明舒暫時留在原地,獨自悄悄溜到殿門內的一角,大吼一聲:“別跑!”

    聲音吸引了門口的幾個士兵,立刻朝來源處奔去,夏竹迅速原路返回,帶着明舒出了殿門,一路來到距離遠些的地方纔停下來。

    周圍環境雜亂,不見半個人影,外側立着許多形狀各異的黑色巨石,缺水的珊瑚叢死在沙地裏,也不見任何水源。

    “走這邊,”夏竹指了個方向,並叮囑道:“小心點。”

    聽說穿過暗礁區能直接離開海蛇族的領地,但那裏面全是兇殘的黑章魚,一進去就出不來了。

    兩人小心翼翼沿着邊界往前走,夏竹帶着明舒來到某處更加荒涼的空地,環顧四周。

    “難道我們來早了?”夏竹自言自語,“不應該啊……”

    這時,從不遠處的巨石後面,走出三個人,身穿樸素的灰袍。

    見到他們,夏竹臉色一變,立刻將明舒護在身後,小聲對他道:“情況可能有變。”

    這三人他都不認識,來這裏接應他們的,應該是他的朋友纔對。

    三個陌生人戴着兜帽,其中一個從帽檐邊緣露出幾縷白髮,神色戒備地打量着夏竹與明舒。

    “你就是夏竹?”其中一個盯着夏竹出聲問道,“刷了兩瓶中品質毒液的那個。”

    他們果然是玩家,夏竹不動聲色地後退:“你認錯人了。”

    那人笑了一下:“看來你還不知道,你們買通的海蛇族,又把你們的信息賣給了我們。”

    能帶人魚族偷渡進來又幫助他們逃走的海蛇,底線自然是極低的,出賣僱主是常有的事,有錢賺就行了。

    夏竹的心沉了下去,和他約好的人沒有出現,也許已經被這三個人所害。

    他從身上拿出一個小瓶子:“你們不就是想要毒液嗎?我可以給你們。”

    說話的那人卻搖了搖頭:“不夠。”

    夏竹攤了攤手:“那沒辦法,我們的毒液已經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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