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迪亞。”伊蒂絲眼神陰鷙的盯着黑暗中一處無人的角落,她壓抑着怒火,一字一頓的說。
隨着她說的話,那無人角落的沙發上,有個人影正逐漸浮現,來人儼然是路迪亞。
“噢——怎麼了?我的寶貝,是想我了嗎?”他用一個很了不起的姿勢坐在沙發上,翹着雙腿搭在扶手上,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卷着髮梢,“嘖嘖嘖,你可真是讓我看了一出好戲呀。”
她沉聲質問,嗓子裏翻滾着危險的哮聲,“你他媽居然敢陰我,你是不是瘋了?”
“哦呀哦呀,這可真叫人傷心吶。”路迪亞隨手一揮,一個暗紫色的圓逐漸膨脹擴散,最後將整個房間籠罩其中,以防聲音傳到外面去。做完這一切後,路迪亞作出一副傷痛欲絕的表情起身朝她走去,邊不時地用袖子抹去他那鱷魚淚。
他俯身坐在牀沿,絲毫不在意眼前正處於爆發邊緣的女孩,頂着那彷彿要將他拆之入腹的目光,伸出手指撩起她垂在耳邊的髮絲,將其別在耳後。
慢騰騰地說:“這怎麼能怪我呢,我的寶貝。我可什麼都沒做…”
他順勢拐過她的臉,極具魅惑性的聲音低沉又磁性,像是賦有某種能將人拖入萬劫不復中的魔力,“畢竟把我關起來的人不正是你嗎?”
路迪亞裝作一臉無辜的望着她,認真的扮演着一個被冤枉者。
但伊蒂絲會相信他嗎?顯然是不會的,她熟知他那惺惺作態的面具之下是一副什麼樣的嘴臉。
她一把擒住那覆在她臉上的手,目光兇戾的盯着路迪亞,用着咬牙切齒的口吻,“收起你那副嘴臉,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那些小動作。”
“上次的賬我都沒跟你算,現在還敢跟我玩這出。”說話的同時,伊蒂絲的手部迅速地覆上一層堅硬的鱗片,那介於人類與野獸之間的手微微發力收緊,細長的指甲也隨之陷入路迪亞的皮膚之中。
被握住的手腕周遭的肌膚先是微微泛白,接着冒出點點硃紅,隨後響起一陣像樹枝被折斷的清脆聲響,伊蒂絲狠狠地甩開路迪亞的手。
“你是不是真以爲我不敢跟你同歸於盡,路迪亞。”她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裏閃着一股無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座隨時爆發的火山。
“阿拉,真是粗暴呢。”
路迪亞甩了甩那極不自然扭曲着的右手,幽怨的看着她,似在控訴對方的野蠻和不講理,“看看你,你現在就像個推卸責任的小屁孩似的,真真是難看極了。”
“閉嘴。”
“怎麼?難道我說錯了?你不過是用憤怒來僞裝自己罷了。其實內心深處,你覺得自己孤單又無能,是個離了我就辦不好任何事的可憐蟲。”
伊蒂絲怒不可歇的拽住他的衣領子,“我讓你閉嘴。”
路迪亞對伊蒂絲的暴怒無動於衷,甚至還嗤嗤地笑了一會,接着不徐不疾的說:“承認吧,你不過是在爲自己找藉口罷了。看看你,我才離開十天你就連自己的情緒也控制不了,要不是你把我關起來,你剛剛至於失控?”
“虧我還想盡辦法衝破禁錮出來幫你,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說罷還揚了揚那斷手,示意她看看自己是多麼的狼心狗肺。
伊蒂絲順着視線望去,看着那疲軟耷拉着的手她突然就歇了火,覺得沒意思極了。因爲路迪亞說的對,她只是不願意承認那麼懦弱的自己罷了,況且就算她再怎麼發怒也無濟於事。
路迪亞聳了聳肩,他沒有接伊蒂絲的話,只是自顧的修復自己的右手,“你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不是麼?”
“可那不是我想要的。”
“哦,天吶——寶貝,你不能這麼貪心。”
伊蒂絲沒回答他的話,他也不着急,轉而揚起手反覆查看,像是不太滿意似的,把剛接好的手給折了,隨後又接上,如此反覆幾次方纔罷休。
良久,他低頭看着那手滿意的握了握拳,接着又徐徐說道:“你總想着不給別人添麻煩,一味地爲他人着想,妄圖減輕他們的負罪感。殊不知那隻會給你自己增添不必要的麻煩,讓自己陷入兩難的境地。”
“…我樂意這麼做。”
伊蒂絲沉默了一會,這種事她當然知道了,可是她沒有辦法。每當她看着身邊的人露出那滿含愧疚的目光時她都覺得難受極了。
曾經她以爲只要她把所有的前塵往事都忘了就會沒事的,只要她不提起就能粉飾太平,就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可真的是這樣嗎?
顯然不是的。
就算大家像是達成了某種默契,從來沒有提起過,可總歸會有例外的時候。
當她發現那些平日裏的尋常舉動,亦或是那慈愛的目光以及關懷,總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同情和憐憫時,都會讓她感到異常的不適。
不論是心理上的,還是生理上的。
那幾乎是一種精神上,乃至靈魂出竅般的孤獨感。
無處宣泄,無法對人傾訴的。
她自然明白那是出自長輩們的善意,可那些舉動和目光都在剎那間顯得刺目無比,所有的負面情緒都將被無限放大,一切彷彿都在無形的提醒她。
如同身上那再也不可能被掩蓋住的傷痕一樣,時刻提醒着她血的教訓。
她不需要,也不想要這種感情。她想要的從來都只是平凡和普通,就像看待一個普通人一樣的,不摻雜任何異樣情緒的。
這種感覺在過去的幾年裏愈演愈烈,她也清楚的意識到這隻會助長她的孤獨感,可她發現這些負面情緒無處發泄,並且從來無法與人分享。
因爲她害怕別人會說她矯情,害怕被拒絕。
她只能自我調節,努力的扮演一個豁達的普通人,表現的非常積極,當好他們口中的“乖孩子”,不露出一絲一毫的破綻,只求他們別再用那樣的眼光來看她。
可試圖應付的沉重負擔,是無法承受的,並且爆發瘋狂,她沒有辦法只能向路迪亞尋求幫助將那個醜陋的“自己”隱藏起來。
“所以你明知不可爲而爲之?所以你置旺達和阿修於險境之中?所以你把所有的過錯都扣到我頭上來,只因爲你樂意?”路迪亞樂了,他笑得前俯後仰,“哦對了,你還拉上了一大幫子的人類。嘖嘖嘖,要是你那可笑的計劃失敗了,那得多少人給你陪葬啊?哈哈哈哈哈哈,這可真是……太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