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離京都還遠着，可以先逛一逛這渭城的書齋給大寶買點筆墨紙硯，否則總是用樹枝練字也不是個長久之道。洛靈芝於是招手叫了個店小二過來。
“姑娘，可是有什麼要吩咐的？”
洛靈芝扔了個碎銀子過去，店小二用手掂了掂，足足有一兩，頓時眉開眼笑。手腳麻利地給洛靈芝端茶倒水，還不忘給二小隻將點心碟子挪到最合適的位置。
“謝謝。”
洛大寶道了聲謝，這纔開始動筷子。
一旁的洛囡囡學着樣，也奶聲奶氣地說謝謝。聽得店小二心裏直熱乎，這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小姐居然和他這下人說謝謝，臉上的笑意不由得更真摯了。
“這渭城哪家書齋最好？”
洛靈芝直接就問。
店小二笑意更深了，“姑娘這可問對了人，別的不敢說，但我打小在這渭城長大，哪家的酒香哪家的脂粉好，可是一清二楚。要說書齋，這頭一個自然得是崔家的文軒閣……”
“哪個崔家？”
洛靈芝前陣子才聽白凌清普及清河崔氏，這乍然聽到崔家，忍不住好奇，直接問出聲。
“可不就是書香世家的清河崔氏。我們渭城的文軒閣可是崔家的分店，裏面藏書豐厚，周邊的學子哪個不是慕名前來，姑娘若是要買書或是筆墨紙硯之類的，可得認準了。別被哪些參雜着賣次品的哄騙了去。”店小二立即道。
洛靈芝點了點頭，若真是那個崔家，想來不差。
丫頭——
只是不免想起崔家公子那句夢囈般的低語。
刺史府內，鳳潯看完陶明謙派人快馬加鞭的信件，不禁微微皺眉。
一旁的白無瀾看得稀奇，不知這信上寫了什麼竟讓他家泰山崩於眼前仍舊面不改色的世子露出這幅愁容來。
“可是有什麼棘手的事？”白無瀾放下茶杯，笑着問道。
鳳潯直接把信件遞給他，“舅父傳來消息，端王率領二十萬軍隊親赴壺關督戰，距離壺關不足百里，此次壺關危矣。”
白無瀾頓時面色驟變，“此消息何時得知的？”
“昨日舅父奔赴壺關途中得知，只怕今日端王大軍就會出現在壺關城外。”
“端王調兵此等大事如何昨日才知曉，那麼大的動靜跟聾了似的，莫非前線那些官員將領都是死的不成？”白無瀾站起來大罵。
鳳潯望向窗外，晨曦和煦，一副平和景象，卻是神色凝重，“崔煜少則三五日才能趕到，壺關這次即使守住，也必然是損失慘重，到時候端王部下順機南下，這渭城免不了兵禍。”
“這纔是麻煩！”
白無瀾自然也是想到了的，“世子，我立即讓人收拾行李，趁着壺關還未失守抓緊時間北上，否則一旦亂了，必定耽擱許久。”
鳳潯則搖頭。
“無瀾，讓管家叫渭城所有官員立即趕來。”
說着，鳳潯就站了起來，白無影連忙從樑上躍下，抓着幃帽給鳳潯披上。
“世子！”
見鳳潯直接往大廳走去，白無瀾一貫從容鎮定的儀態都顧不上了，跑着追了上來，“渭城兵力不足五萬，陶刺史帶走大半兵力馳援壺關，剩下的不過是些老弱病殘，周邊縣城更無屯兵，我們救不了壺關啊！”
鳳潯點頭，語氣仍舊從容，“即使壺關城破，待崔煜趕到定能再次奪回壺關。
端王能如此神鬼不知地帶着二十萬大軍奔赴壺關，除了邊關官員將領失職外，也可以斷定端王必然是輕兵上陣，沒帶多少糧草。壺關城內無糧田，就算端王闖進去了也待不了多久。”
“那世子爲何要管？”白無瀾恨不得把鳳潯直接拉回去，登上馬車立即就走。心中忍不住埋怨陶刺史這個節骨眼上給他家世子傳信，只怕是喫準了他家世子捨不得丟下渭城數十萬百姓。
哼！自己跑去壺關了，卻把爛攤子留給他家世子。
陶刺史這父母官當的真是好極了！這舅父也當的極好了！
“哈啾！”
風塵僕僕趕到壺關的儒雅男子不由得打了個噴嚏。
鳳潯笑了。
擡頭，目光柔和地看着白無瀾，嘆息般的說了一句，“無瀾是懂我的。”
這讓人如何抗得住？
只這麼一句，就讓白無瀾再也無法說出反駁的話。
士爲知己者死，誰讓他下定了決心要跟着世子，這會子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硬着頭皮上啊！
如何不懂呢！
不就是擔心渭城乃至周邊幾十萬百姓，怕端王部下流兵趁亂劫掠周邊縣城，這是顯而易見的。壺關無糧，到時候，端王必定會讓部下四處劫掠，撐到後面的糧草援至。
“無瀾明白了。”
嘆了口氣，白無瀾認命地去叫人。
壺關危在旦夕，渭城也是風雨飄搖。但城中的人毫無所覺，仍舊如同往日那般。
路上行人來來往往，遇到認識的還會停下來打聲招呼。
“孃親，城裏的人都這麼富足嗎？”洛大寶問。
這是他第一次進城，之前只待在白河村那方寸之地。
一路逃荒也是在山林、沙漠這樣人跡罕至的地方，還從未見識過這般稱得上繁榮的景象。
沿路走來，只見渭城中人大多衣衫整潔、不同於流民的衣衫襤褸，不由得疑惑。
這個，她也沒去過別的地方啊……
洛靈芝立即瞥向大清早趕來的白凌清。
白凌清連忙解惑，“並非如此，渭城生產羊脂玉從而商業發達。又有渭水灌溉，因此生活無憂。
再加上陶刺史舉政多爲百姓謀利，從而纔有了渭城的繁榮，其他遭受災荒的縣城也多是人去樓空一片蕭條。只是再這麼亂下去，就算是渭城估計也撐不了多久……”
說到最後，白凌清的語氣有點沉重。
先是災荒，後是兵亂，如今天下已經亂了一半。若鳳帝不能及時遏制兩王叛亂，到時候只怕是整個鳳國都要被捲入戰火。
“那陶刺史必定是個爲國爲民的好官。”
洛大寶目光灼灼，天時地利別的地方也有，甚至有勝過渭城的，但卻沒有渭城這般繁榮安定，可見陶刺史必定是個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