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依依只模模糊糊地看到洛靈芝往後邊走,下意識地盯着看過去,卻什麼也看不清,站起身想跟過去看看究竟。
“老實點,別想着逃跑。”
旁邊的官差立即呵斥。
洛依依不服氣,“那洛靈芝爲什麼就能走動?”
官差嗤笑,“把你身上那值錢的金銀首飾交出來,我也能讓你活動活動,人家洛娘子可比你上道多了,不給看守的兄弟們添麻煩不說,就是那打賞的銀子也是大方得很。”
那銀子還是她的!
洛依依憤憤不平,卻不再說什麼。
不過半天的功夫洛家就沒了,她根本就沒想到要把私藏的銀子帶上,也就腰包裏帶着的幾個銀錠子和身上的首飾。
洛依依再怎麼不知人間疾苦也知道這流放途中銀子是能救命的,如何肯輕易給了出去。
“主子!”
白凌清隱在巨大的樹幹後面,見洛靈芝出來,立即上前來,瞧着她完好無損的樣子,心裏總算是鬆了口氣,“洛府的事情白無風都和我說了,也立即告訴了大家,所有人都表示主子去哪裏大家就跟着去哪裏……主子你有什麼打算?”
“都跟着過來了?”
洛靈芝有些意外,點了點頭,“大家願意那更好,我看這京都也不太平,姜懋那麼猖獗必定是鳳帝縱容的,早晚得出事。我們離開京都先跟着這些官差往南走,有他們這些免費帶路的人在,還能省不少事。你們就跟在後邊,注意安全,有什麼事立即聯繫我。”
又交代了幾句,洛靈芝便匆匆回去了。恰好碰到顧懷義帶着人清點人數,與顧懷義冷漠犀利的視線正面對上。
是那個冷酷的沒有半點人情味的冰疙瘩。
洛靈芝只擡頭看了眼便不動聲色往大寶、囡囡走去。
“林子裏毒蛇猛獸多得很,別亂闖。”
顧懷義淡淡地掃了眼洛靈芝鞋子上粘着的溼泥,漆黑深邃的眸子如鋒利的劍刃般橫向剛剛洛靈芝過來的方向,離開前冷冷地丟下這麼句話便回到前頭去了。
洛靈芝眨了眨眼,這人還真是奇怪。
明明知道她去見了什麼人也不問,卻只說了這麼句似是而非的話就沒反應了。
當然了,她也不怕對方盤問,這洛府全家被流放漳南的事情現在又不是什麼祕密,有幾個朋友來送別也是常有之事,他顧懷義只管完成差事把人押送到漳南就行,別的和他也沒什麼關係。
顧懷義清點完人數後,就讓官差們安營紮寨。
這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天色也暗下來了,並不方便趕路。若是冒雨連夜趕路,他們倒是無所謂,就那幾個嬌養的夫人小姐只怕是要病倒了。
洛靈芝找了處兩棵粗壯大樹枝葉交疊下的一處避雨之地。
樹冠極大,塞下蘅蕪居所有的人都還綽綽有餘。
“大寶、囡囡過來。”
洛靈芝用藤蔓和一些沒有被雨水淋溼的枝葉搭了個簡單的牀,先前摘下的芭蕉葉也沒有扔,用水沖刷乾淨放在那裏備用着。
徐婆子帶着柳枝在旁邊準備喫的。
劉伯則是在旁邊找些驅蚊的草藥,這夏夜的林子裏蚊蟲多得很,尤其是這雨天,那蚊子幾乎成堆,若是不提前準備,只怕要被咬得滿身包。
倒是薛氏母女素來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別說睡在荒郊野外了,但凡被褥上有半點褶皺都要讓丫鬟們立即換新的,這下子可謂是從天上直接打入了地底,連尋常百姓都不如。
“娘,你快想想辦法,難不成我們要睡在地上嗎?”洛依依望着溼漉漉的枯草地,欲哭無淚,她從小到大就沒受過這樣的委屈。
薛氏也是愁眉苦臉,那些官差是指望不上的。四處看了看根本就沒個能休息的地方。
洛依依卻是眼睛一亮,扯了扯薛氏的袖子,“娘,我們快去洛靈芝那裏,她搭了個牀,那地方還不漏雨,比別的地方強多了。”
薛氏猶豫了片刻還是跟着洛依依一塊往洛靈芝走去。
景山外,鳳潯策馬疾馳冒雨往這邊趕,即使隔着幃帽也能感覺到他急迫的心情。
馬蹄飛快地踏過夜色下的京都郊區,傾盆大雨將鳳潯淋得透溼。
“世子!”
白無瀾騎馬追在後邊,一顆心直接揪了起來,這麼大的雨只怕世子又得臥牀不起,可他偏偏還勸不住。
在洛家小姐的事情上,世子爺就聽不進任何人的建議。
往常如此,今日這般緊急情況世子更是從宮中出來後就直接騎了他的馬追出城外。
噠噠噠……
馬蹄聲逼近,顧懷義按住腰間的長劍,帶人守住入口,冷漠鋒利的眼神透過層層雨幕精準地對上一襲白衣的鳳潯。
“咳咳咳……在下鳳潯,前來探望未婚妻子,還請這位大人通融一番。”
鳳潯躍身下馬,對着顧懷義頷首微笑,纖長的手指按住胸口,壓下紊亂的氣流,即使渾身透溼也難掩其風華絕代。
顧懷義眸光閃了閃,有些意外淮南王世子會冒雨趕過來,卻仍舊牢牢把守着入口,“世子應當知道這是陛下的命令,流放之事已成定局,還請世子不要讓下官爲難。”
“並非讓你爲難,我只是想見見洛小姐,看看她是否安好。”
鳳潯上前兩步,顯然是不打算就這樣離去。
顧懷義按住長劍,冷漠的俊臉上越加的寒意料峭,指着洛依依所在的位置說:“世子在這裏看也是一樣,洛小姐並無大礙。”
若是能消停點就更好了!
鳳潯擡眸望去,隔着連綿不絕的雨簾只能隱約見到心心念唸的丫頭指着帶着面紗的女人怒罵,那模樣看起來的確沒受什麼委屈的樣子。
心中稍稍鬆了口氣,卻是氣血翻涌,一口氣沒上來整個人直接暈了過去。
“世子!”
後邊的白無瀾急忙跳下馬,將人扶住。
顧懷義收回手,心道傳言淮南王世子是個病秧子,還真是所言非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