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熔金,秋日的夕陽將許家的庭院籠上了一層朦朧的金輝。

    許老爺握着那封蓋着川城太守印章的信,注視着夕陽下漸漸走遠的一對璧人,忍不住熱淚盈眶,仰頭笑道:“洛都城有救了!”

    “啊—我想起來了!”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馮老爺突然喊了起來。

    胡老爺正感慨向洛娘子那樣不圖錢財但任你當真是風光霽月。

    當然了若是洛靈芝知道他的想法必定翻個白眼,錢財誰人不愛,不過是這賑濟災民、重修洛都城都需要錢,能讓他們心甘情願地出錢出力還對她感激涕零,她何必多此一舉,收了他們的糧食銀子又用在重建洛都城上,特麻煩。

    還不如這樣省心省力。

    “你叫那麼大聲想嚇死個人啊!”

    胡老爺被嚇了一跳,拍着胸脯瞪馮老爺。

    之前提心吊膽,接連三四天基本都沒閤眼,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希望能稍稍鬆口氣,又被馮老爺叫魂似的大喊剛嚇去了半條命,心臟都差點驟停了。

    馮老爺卻顧不得他沒大沒小的態度,原本按着年紀和那彎彎繞繞的姻親關係,他也算得上是胡老爺的長輩,往常都要稱他世伯的。

    此刻馮老爺卻是興奮得眼睛發亮,叫道:“剛剛那個神仙似的公子不就是淮南王世子嗎!我之前去淮南的時候見過,絕對錯不了,就是淮南王世子!”

    “你說誰?”

    胡老爺瞪大眼睛,嘴脣都哆嗦了。

    而後猛拍自己的大腿,疼得齜牙咧嘴,臉上卻笑開了花,“竟然是淮南王世子!那可是淮南王世子!淮南啊……”

    許老爺也是深深吸了口氣。

    心道也難怪能有那般氣度,當真是金尊玉貴的神仙人物。

    被得知身份的鳳潯對此並不在意,他跟着洛靈芝一塊來這洛都城就沒打算隱瞞自己的身份,不出兩年淮南必定不再隱於幕後。

    這天下局勢也由不得淮南一直置身事外。

    不過只要丫頭平安無事,就算要徹底收拾東鳳國的爛攤子他也不是不能做,萬事都沒有他的丫頭重要。

    “丫頭。”

    鳳潯輕聲喊了句。

    洛靈芝立即踮起腳尖伸手捂住他的嘴,示意他別說話。

    她剛剛看到姓姜的那個狗模人樣的傢伙往前邊走了,也不知道是去做什麼壞事。用眼神示意死對頭先別鬧出動靜,洛靈芝躡手躡腳地跟在姜懋身後。

    姜懋雖然會點功夫,但只是普通人的水平,根本就察覺不到身後跟了人。想着京都裏傳來的消息,已經有幸存的洛水災民去到了京都城外。雖說不用擔心這些人進城,但因洛水洪災死了近十萬人的消息還是隱隱約約地傳到了京都那些人的耳朵裏,只不過一時半會兒沒有實證罷了。

    但宮裏的娘娘給他傳信說鳳帝讓他速度快點,否則事情鬧開了他也保不住自己。

    明明這趟苦力活就是他給那老不死的當幌子,這會兒卻是不想管他,怎麼能行!但姜懋自己也清楚,鳳帝就是把他當刀使,刀豁口不好用了也懶得再去磨,直接扔掉換把新的,之前的洛丞相不就是這樣。

    他可不能步洛安老匹夫的後塵。

    “那些人還沒鬆口嗎?”

    姜懋的臉色很是難看,就算他皮相生得極好,但周身陰鬱惡毒的氣息確實讓人不敢恭維,往日裏姜懋還會裝裝樣子,露出虛假的謙和表象,眼下自身地位受到威脅根本就沒了遮掩本性的心思,陰沉沉地問着旁邊大氣都不敢喘的賈縣令。

    “姓許的老匹夫只會找藉口,說糧食存在各個莊子裏,之前洛水猛漲好多都被洪水沖走了,沒剩下多少糧食。我呸!他們那些人老成精的傢伙這麼個荒年裏怎麼可能不把糧食安放妥當,都是藉口!”

    “我要的是結果!”

    “明日!明日辰時糧食銀子還沒運到這縣衙裏來,直接將牢房裏的人開刀,將他們全都拖到許府門外,晚一個時辰就殺一人,我倒要看看他們能忍幾時!”

    姜懋殺氣騰騰,只覺得除了擠掉洛丞相外他就沒有一件事是順利的。王左丞根本就不將他放在眼裏,鳳帝明面上對他委以重任實則只是把他當刀使,而且端王、北信王這些人的造反勢力越來越大,除了京都附近的州郡,其他地方官員基本不聽朝廷調遣,他這個丞相當得甚至還不如之前的洛安。

    “喲……姜大人好大的威風呀!”

    洛靈芝看他說半天都是些威脅許老爺等人要糧食銀子的事情,並沒有別的有用消息就直接走了出來,本經天色也黑了,此刻不動他姜懋,難不成還讓他好好睡一覺再動手?

    “你是洛安的那個大女兒。”

    姜懋轉身看到洛靈芝,立即認出來了,正準備叫人把她捉起來,卻看到後邊出現的淮南王世子,頓時心中一驚。

    這鳳潯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裏?

    姜懋面色微變,冷聲呵斥道:“淮南王世子這是什麼意思?好好的大門不走,學那雞鳴狗盜之輩翻牆進來,莫不是有什麼特殊的癖好不成?我可是當朝丞相,你跟着這罪臣之女勾勾搭搭是明目張膽地想要造反嗎?”

    嘴裏說着諷刺的話,姜懋心裏卻是沒底。

    淮南的勢力就算是鳳帝都摸不準,總之絕對不能小瞧就是了,就是這世子當日突然離開京都不回淮南怎麼和洛安那老匹夫的大女兒攪合到一塊。

    鳳潯只是冷冷地瞥了眼面色驟變的姜懋,不屑道:“姜大人這會兒知道自己是朝廷的官員了,怎麼洛水兩岸災民被你驅趕的時候怎麼不想想自己身上穿的官服。說到罪臣之女,本世子還有筆賬要和姜大人你好好算算呢!”

    這姜懋誣陷洛丞相造反害得丫頭被牽累受盡流放之苦,他如何能放過。

    “鳳潯,你什麼意思?”

    姜懋氣得直呼他的姓名,“你再這麼不識擡舉,別怪本官不講情面,來人,給我把這兩個歹人全部拿下!”

    姜懋拖延到現在也能確定這淮南王世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藝高人膽大,竟敢直接就帶着洛安那老匹夫的女兒單獨闖進來,看他不好好將人收拾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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