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萬大軍陳列襄、吳交界之處,虎視眈眈地盯着對面的北信王軍隊。秋風漸起,黑底鷹隼的旗幟在風中招展,獵獵作響。

    洛靈芝站在戰車上,目光從對面的軍隊移到握着自己手的鳳潯身上,眼睛眨了眨,疑惑地問道:“你怎麼親自過來了?淮南的事不用你親自盯着!”

    “丫頭。”

    鳳潯低頭,眼內滿是思念,“我想你了。”

    萬事都不及你重要呀!

    只一句話,洛靈芝便不由得紅了臉,直接別過臉,“你注意點!這麼多人呢!”

    “有何關係?”

    鳳潯淺淺地笑了,眼底的深情蜜意是任何人都能看出來的,他繼續握着洛靈芝的手,聲音溫柔卻帶着不容置疑的氣勢,“旁人與我何干,我只在意丫頭你的感受。”

    原本就在旁邊的白無瀾,下意識地往邊上挪了挪,覺得自己就不應該出現。心裏感慨世子果真是將洛娘子放在了心尖上,只怕是若非小世子展露出志在天下的胸懷,世子他估計只打算守住淮南,過着不問天下事的悠閒日子。

    也好有洛娘子在。

    白無瀾擡頭看向對面的北信王軍隊,緩緩勾起了嘴角。

    現如今淮南已經佔據襄城與川蜀之地連成一片,而吳州、湘州也不過是指日可待,這會兒就要看北信王世子究竟是要吳州、湘州,還是要北信王這個爹了。

    被淮南惦記的北信王世子這會兒卻是急得坐臥不安。

    “世子,吳州、湘州是我們好不容易打下來的,絕不能輕易落入淮南手中,否則我們日後北伐奪取天下將會極其艱難!”

    北信王世子的營帳裏,此刻吵得不可開交。

    有北信王世子的幕僚直接點出吳州、湘州的重要性,建議北信王世子必須要守住,不能答應淮南的提議。

    此言一出,北信王的心腹頓時不幹了。

    大喊,“世子莫不是不想管王爺的死活,要知道全天下的人都在看着呢!”

    這話可就說的太嚴重了,完全阻斷了北信王世子想要放棄救北信王的打算,加上他本身就不是個果敢的人,此刻漲紅着臉,直接站了起來,“本世子何曾說過不管父王,只是現在淮南獅子大開口,想要我們吳、湘兩州之地!若是全都給了出去,不說之後北伐左右受阻,更是完全被堵在淮江這塊角落裏,動彈不得。大業何時能成啊!”

    “王爺必須得救出來!”

    北信王世子到底還年輕,與淮南不同的是,或者說除了淮南是由淮南王世子總攬全局,其餘諸王,如北信王、端王等人都還是自己掌握大權,世子只是站在旁邊聽着而已。

    從而這讓北信王世子就算心裏有放棄北信王的想法,底下靠着北信王而坐到高位的大臣也不會同意。畢竟一朝天子一朝臣,真等北信王世子突然上來了,他們手上的權利可不就得立即被瓜分下去。

    這些人仗着自己是跟着北信王的老人,與北信王世子說話可以說是毫不客氣。

    “簡直欺人太甚!”

    等這些人走出了營帳,身邊只剩下自己人的時候,北信王世子氣得直接摔杯子,“這幫老傢伙根本就沒把本世子放在眼裏,就知道壓着本世子救父王。父王突然被抓,本世子如何不着急,可吳、湘二州不容有失啊!”

    “世子打算如何做?”

    身邊的幕僚目光平靜地看着暴跳如雷的北信王世子。

    年紀不過二十來歲的北信王世子卻是滿臉愁苦,常年皺着的眉頭讓他看上去還沒有自己父親那般意氣風發,略顯老態,此刻更是愁得頭髮都白了幾根。

    一腳踢開眼前的凳子,北信王世子深棕色的瞳孔裏滿是猶豫,“父王不能不救,可丟了吳、湘兩州之地,我們只怕是再也沒有機會問鼎天下。”

    北信王世子雖然性子溫吞,做起事來也是猶豫不決,但跟着北信王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有逐鹿天下的野心,如何能輕易放棄好不容易打下來的地盤。

    看出了北信王世子的猶豫,幕僚眯了眯眼睛,環顧四周都是北信王世子身邊的人,又走到營帳邊上往外看了看,除了侍衛外並沒有人朝這邊靠近,於是退回到北信王世子旁側,直接跪了下來。

    “世子。”

    北信王世子愣了下,隨即趕緊去扶,“先生這是何意,怎麼突然行此大禮?”

    幕僚堅持跪着不肯起來,鄭重道:“臣自知接下來的一番話實屬大逆不道,但爲了長遠大計,就算是世子聽完後能以大局爲重,就算是立即要了臣的性命,臣也在所不惜。”

    北信王心中咯噔了下,還是接着將人扶起來,“先生跟在我身邊十幾年,不是外人,有話直言就是,不必如此戰戰兢兢。”

    幕僚還是不肯起來。

    跪着說道:“臣謝世子信任,只是臣接下來的話的確是要讓世子蒙受天下人的辱罵,可爲了千秋大業忍常人不能忍之事也是必須。世子,臣斗膽請世子爲了大業務必要守住吳、湘兩州之地!”

    “如何守?”

    北信王世子臉色慘白,指着外面道:“現在淮南四十萬大軍正嚴陣以待,更有父王還在他們手中,擺明了不得到吳、湘兩地絕不罷休,先生告訴我該怎麼才能守住!”

    咚!

    幕僚仍舊跪在地上,猛地磕了個響頭,鮮血從額頭蜿蜒流出。

    “先生!”

    北信王世子嚇得大喊了句。

    “世子,請先聽臣把話說完。”

    幕僚仍舊沒有起來,看着北信王輔助自己的手,沉聲道:“吳、湘兩地若是落入淮南手中,那我們就真的沒有機會了。如今之計,必須得忍痛放棄王爺,由世子你扛起重擔,迅速遣人調兵過來阻攔淮南軍隊南下的攻勢……”

    “先生,此話斷不可再說!”

    不等幕僚把話說完,淮南王世子整個人都顫慄起來,板着臉道:“本世子就當沒聽過先生說的這番話。”

    “世子是想身後數百萬人全都臣服在淮南腳下嗎?”

    幕僚卻是打定主意要北信王世子放棄北信王。

    眼淚橫流,額頭更是再次撞向地面,“今日世子若是答應了淮南的要求,他日你我所有人都得跪伏在淮南腳下,世子萬萬不可呀!”

    幕僚哭泣,左手卻趁着北信王世子抹眼淚的時候對其他人做了個手勢。

    於是所有人都跪了下來。

    “請世子以大業爲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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