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謝卿雲剛剛穿越過來,便發現身體虛弱且懷有身孕。

    到江州後,她憑藉一手醫術,在大牢中救治了一個奄奄一息的老婦人。

    這老婦性格古怪,也懂一些醫術。雖然不如她,卻也在後面養胎的日子裏,幫了她不少事情。

    後臨盆之際,老婦人在旁幫忙,謝卿雲成功產下兩個兒子。

    但這兩個孩子卻一出世就夭折了,獄卒直接就給丟了出去,連帶老婦人也受到牽連,牽往其他牢房。

    而就在他們都離開之後,謝卿雲卻又繼續生下了小桃桃……

    謝卿雲從往事中抽身而出,便覺只怕自己還是大意了。

    若真是被人糊弄了……

    她絕饒不了那個老婦人!

    正想着,爐中發出陣陣清香,藥成了。

    她忙撿了出來,放到桌子上,準備尋個盒子裝起來,卻忽然餘光瞥到什麼。

    她轉過頭去,定睛一看。

    左側是一個長方形的木架子,架子上拜的全都是藥草。

    這個煉藥房,除了她自己以外無人可以進來。

    所以這些藥草全都是她親自擺放,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上面有多少藥草。

    而如今,上面的含羞花少了兩株。

    這含羞花具有毒性,但毒性微弱,一般是用來煉製迷藥。

    還有一味藥,那便是笑笑粉。

    謝卿雲心中已經隱約明白了,她收好藥丸回到到屋中。

    小桃桃正十分乖巧地在牀邊坐着。

    一雙小蘿蔔腿晃呀晃。

    謝卿雲坐到桌邊,望着小丫頭,一言不發。

    小桃桃原本還悠哉悠哉晃着的小腿慢慢停下來了,有些忐忑,“孃親?”

    “笑笑粉是你給那小公子下的吧。”

    “孃親說什麼呢,我不懂呢。”小桃桃的眼睛卻不敢看她。

    謝卿雲面無表情,也不作聲。

    小桃桃捱了一會兒,自己就挨不住了,扭了扭小身子,“孃親是怎麼發現的?”

    “還真是你。”謝卿雲有些無奈,還有點生氣。

    其實這一點都不難猜,這個家裏,能隨意進出她的煉藥房的人,就這一個。

    小桃桃撇撇嘴,“孃親,我下次不會了。”

    謝卿雲板着臉,“你每次犯了錯都這樣說,你說我還會信任你嗎?”

    雖然孃親很兇,但小桃桃不怕,跳下牀,噔噔噔小跑過去,一把抱住她的腿,一雙黑亮的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她。

    “孃親,我錯了,下次真的不敢了!”

    這小丫頭每次都說錯了,然後下次還敢。

    謝卿雲有些無奈,但是到底捨不得說她了,只是心中還有些隱憂。

    夜冥若是知道此事,還不定會如何。

    且他還有試探成分在,也不知他對小桃桃是何態度。

    想到這些,她就覺得頭痛,沒好氣道;“你以後當真要老實一點了!”

    小桃桃乖巧點頭,“知道啦。”

    翌日。

    天色將亮,十七匆匆進了王府,來到正堂,還未進去便先行禮。

    夜冥抿了一口茶,“說。”

    “屬下發現,雲神醫派人傳信至江州。”

    夜冥微微垂眸,俊美無雙的臉上若有所思。

    “盯緊。”

    “是。”

    天還未亮,十七離開後,院子外面忽然走來一個慢吞吞的小身影。

    夜政的步伐一直緩慢有序,進了正堂,目光就直勾勾地盯着夜冥。

    夜冥眼底閃過一絲詫異,“何事?”

    這麼多年來,這還是政兒第一次在清晨就來尋他。

    夜政垂着眸子,半晌沒說話。

    夜冥微微眯起狹長的雙眸,“若是不說,就回去吧。”

    夜政迅速擡眸,“要她。”

    “誰?”

    夜政盯着他不說話了,但看似平靜無波的眼底卻又迅速閃過一絲懊惱與急切。

    夜冥故作糊塗,“說明白些。”

    夜政微微垂眸,雙手又開始抓緊袖子,彷彿那是天底下最重要的東西。

    然後他不肯再開口了。

    夜冥眼底閃過一絲暗光,不欲再追問,卻在這時,忽而聽到一個稚嫩卻堅定的聲音。

    “昨日那個女子,要。”

    夜冥驟然擡眸看他,眼底精光乍現,這孩子從會說話開始到現在,從未要過什麼東西,說話也從未超過四個字。

    便是背詩,他也都是寫出來,從不肯說。

    昨日遇到那女子,倒是把所有沒做過的事都做全了。

    他忽而想試探一番,“那若她不願呢?”

    夜政毫不猶豫:“綁來!”

    夜冥頓了頓:“她還有一女,與你見過幾次。”

    夜政並不意外父王什麼都知道,他非常認真地想了想,“一起。”

    “那小丫頭若是再戲弄你,你待如何?”

    夜政不說話了,腦海中浮現那個小姑娘活靈活現的樣子,沉默了許久,終於低不可聞地說了句話:

    “陪她玩……”

    若是細聽,竟然能聽出絲絲寵溺。

    夜冥心中微動,久久未語。

    ……

    謝卿雲再次扮做丫鬟隨姚雁荷去了忠義伯府,有下人將兩人引到花園之中的涼亭。

    “請稍等片刻。”說完下人便退下了。

    涼亭中起初安靜,姚雁荷憋了一會兒,不禁開口:“這幾日相處,我真是被你的一身本領折服,日後若是有用的上我的地方,直說無妨。”

    謝卿雲並未說話。

    姚雁荷咬咬牙,又道:“我可以供您差遣,您看能否先給我解毒?以免我整日提心吊膽……”

    “看你表現。”謝卿雲終於撇了她一眼,卻說出這樣一句話。

    姚雁荷無可奈何,這時,封書榮緩步而來,她只能把未說完的話嚥下去。

    “封郎。”

    封書榮臉上帶着溫潤的笑,“請坐。”

    兩人落座,他雖然是對着姚雁荷,但目光時不時地看向謝卿雲。

    那目光之明顯,只要不是瞎子都注意的到。

    姚雁荷抿了口酒,一把捂住頭,“封郎,我不勝酒力,恐怕要先去休息一下。”

    封書榮簡直求之不得,立刻道:“那我讓人帶你卻廂房休息。”

    等她被人扶着走了,他立刻看向謝卿雲,這一下,目光是徹底沒有遮掩了。

    “過來給我斟酒。”

    謝卿雲從善如流,將一杯滿滿的酒遞了過去,聲音婉轉動聽,“大人,請用。”

    封書榮只覺得骨頭都要酥了,接過酒杯看也不看就一飲而盡,“姑娘,你可知道,第一次見你,我就對你一見傾心……”

    說着似乎還想動手,然而話還沒說完,他就晃了晃頭,暈了過去。

    謝卿雲冷冷一笑,轉身離去。

    上次過來,她就把路線都給記住了,一路避開了所有下人,暢通無阻地到了謝舟的院子。

    她徑直進去,推開房門。

    謝舟正趴在桌子上,聽到聲音驟然擡頭,看到是她,眼中頓時閃過一絲惱怒。

    “你——”

    但很快那惱怒斂入眼底,強做出一副和善的神情:“你怎麼來了?”

    謝卿雲頓時心中一凜,這小子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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