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嘎如聽到謝卿雲認同了自己的觀點,態度肉眼可見地軟化了下來。

    “你想要學習折古拉的醫治之術,莫非就是爲了那罪人的後代?”

    謝卿雲聽得嘴角一抽,她家的三個小寶貝怎麼就成罪人的後代了?她還不確定夜家的同心蠱就是受了折古拉鷹神的詛咒呢!

    “實不相瞞,我所知道的那幾個孩子雖然患有遺傳的怪症,但不能確定就是鷹神的詛咒。畢竟這怪症用東夷仙島的冬夏草可以暫時壓制,看上去更像是病症,而非詛咒。”

    “哎呀,”唐嘎如輕嘆了一聲,臉上是發自真心地關切,“他們都有什麼病症?”

    見她這麼問,謝卿雲相信眼前的這個婦人是略通醫理的,尤其是她手裏緊握着的那個被盤得油亮的鷹頭骨,更是給她的真實身份提供了一個可能性。

    或許,這個唐嘎如曾經是折古拉的一名嚓瑪?

    謝卿雲暗暗記下唐嘎如的面貌特徵,準備等回去王府後讓十七派人去調查一番。既然唐嘎如主動問起,她便將夜冥跟小桃桃兄妹的病症告訴了她。

    “他們在每月十五的月夜發病,有的體熱,有的體寒,有的時熱時寒。另外,他們的祖輩壽命一代比一代短,到他們這一代,恐怕活不過二十有五。”

    唐嘎如聽她說完,眉頭蹙在了一處:“聽上去確實不像是鷹神的詛咒。”

    這句話讓謝卿雲鬆了口氣,同心蠱不是鷹神的詛咒可真是太好了,以唐嘎如對這個詛咒的態度來看,即便她就是嚓瑪,即便她能解除這個詛咒,她也不會肯做出任何否定鷹神的事。

    可是另一方面,如果同心蠱跟鷹神的詛咒無關,那折古拉國嚓瑪的醫術也就幫不上什麼忙了。謝卿雲的眉心縈繞着淡淡的憂愁,看上去失落極了。

    “鷹神的詛咒,往往是立即見效的,即便是代代相傳,也都是代代承擔同樣的責罰,”似乎是想要安慰謝卿雲,唐嘎如把手放在了她的手背上,“像這樣每傳一代病症更嚴重的情況,更像是中了有生命的毒。”

    有生命的毒?確實,同心蠱流淌在夜家的血脈之中,一代更比一代強,它一直在成長。可是唐嘎如的這個說法顯得她對蠱毒的認識並不多,讓謝卿雲一時間心情沉重。

    “有人告訴我,這是一種蠱毒。”

    “蠱毒,哦……”唐嘎如感嘆了一聲,閉上眼睛摩挲着鷹頭骨唸叨幾句謝卿雲聽不懂的折古拉語,然後睜開眼睛,眼神中盡是鄙夷和厭惡,“骯髒卑劣的東西!無恥下賤的妖術!不可原諒的異教徒!”

    她神神叨叨地低聲詛咒着,謝卿雲倒是從她的話中捕捉到了一些有效信息。

    首先,她是知道蠱毒的,方纔那麼說,很有可能是以爲自己不知道,所以想用通俗的方法讓自己好理解。其次,折古拉國不止有他們的國教——鷹神教,還有另一個宗教。第三,這另一個宗教的教徒會使用蠱毒。

    謝卿雲登時睜大了雙眼,果然,這個折古拉國的女人還是能夠幫上忙的,這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所以,這種蠱毒是那些異教徒下的嗎?”

    唐嘎如看了她一眼,情緒還處在對異教徒的痛恨中:“除了那些卑劣噁心的畜生,沒有人會用那麼歹毒的妖術!”

    謝卿雲連忙問:“那,前輩是否知道我剛剛所說的蠱毒該如何解除?”

    聞言,唐嘎如換上一副惋惜的表情,爲難地搖了搖頭:“那不是折古拉人的東西,折古拉人拿它們沒有辦法……”

    好吧,她不會解毒,但至少謝卿雲掌握了新的線索。

    “那能勞煩前輩給我講一講,這些異教徒是怎麼來的嗎?”

    唐嘎如警惕地看向她,眼神無比認真又無比嚴肅:“不要跟他們接觸!每個人都以爲能從他們那裏得到好處,但結果無一例外都是被他們利用、殘害、遺棄。他們除了毀滅,什麼都不能帶給你!”

    她越說,情緒越激動,目光犀利讓謝卿雲如芒在背,直視着唐嘎如的瞳孔就彷彿在面對宇宙黑洞,她整個人都要被吸進去了。

    姚雁荷見謝卿雲兩眼發直地愣在原地,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謝卿雲終於回過神來,心跳不已,後脊發涼。

    看來今天是從唐嘎如身上問不出什麼了。

    她嚥了口唾沫,強擠出一個微笑對唐嘎如說:“前輩如果沒有去處,便先委屈一下,在此處落腳吧。”

    唐嘎如像是沒聽見一般,死死地盯着她,重複着那幾句話:“不要跟他們接觸!他們帶來毀滅!”

    最終,謝卿雲不得不帶着姚雁荷不告而別。

    “師父,這個女人好生奇怪,看上去似乎這裏不太正常。”姚雁荷小聲說着,手指在太陽穴處轉了幾圈向謝卿雲示意。

    “這大概就是宗教分子的狂熱吧。”

    “這是什麼意思?”

    “不重要,”謝卿雲揮了揮手,“不過這位唐嘎如或許知道很多關於折古拉的事情,好生招待她吧。”

    “是。”姚雁荷應聲道。

    謝卿雲看向她,心想,以這丫頭的聰明,是不難猜出那三個中了蠱毒且症狀不一的孩子們是小桃桃兄妹,自然也就知道夜冥的身上也有這種蠱毒。

    自從姚雁荷改邪歸正以來,她的努力與忠誠每個人都看在了眼裏,謝卿雲也不例外。但是茲事體大,謝卿雲不得不給她敲一個警鐘。

    “方纔的事……”

    她話還沒說完,姚雁荷便打斷了她:“方纔師父親自探望了唐嘎如大娘,僅此而已。”說完,姚雁荷給了她一個青春洋溢的笑容,逗得謝卿雲也難得地感到了一些方松。

    “你這丫頭,古靈精怪的。”

    姚雁荷吐了吐舌頭,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拍額頭:“糟了!約好了今天要去取麻繩和油紙的!”

    跟謝卿雲告了別,姚雁荷提着裙襬匆匆忙忙地離開了。謝卿雲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搖了搖頭,忽然耳邊一道風聲,她轉過頭,夜影出現在身側,抱拳向她請安。

    “謝姑娘,嘉柔郡主來府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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