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卿雲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是,自己告訴夜冥他會在半刻鐘後失去意識時,隔牆有耳,有誰聽到了這個消息,告訴給那些番邦人,然後他們趕來,一路重創夜冥的影衛,最後擄走了夜冥。

    那麼新的問題又出現了,這個傳遞消息的人,是誰?

    不會是外部的人,無論是夜冥的絕世武功,還是他隱藏在附近的影衛,任何外來的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們,看來這個人只能是千金堂內的人。

    會是誰呢?醫生?還是病人?

    謝卿雲嘆了口氣,千金堂每日來來往往的人實在太多,確實不夠安全,自己居然把失去意識的夜冥一個人留在房內,實在是太大意了。

    此時自責也於事無補,謝卿雲發了狠地用鞭子催馬,努力將那些夜冥滿臉鮮血、屍首分離的畫面從眼前刪除,咬緊了牙根在心裏重複着一句話——“不要死啊!千萬不要死啊!”

    在抵達夜冥最後一次出現的位置時,地上的屍體令謝卿雲觸目驚心。

    她勒住馬,仔細觀察着那些屍首,兩個番邦人,三個黑衣人——夜冥的影衛,沒有京都分堂的人。看樣子,她自己的人沒有參與戰鬥,或許是因爲晚來一步,或許是打算靜觀其變,找準機會趁亂救人,但是無論如何,夜冥還是被人從這個位置轉移開了。

    謝卿雲擡頭四顧,在地圖所給出的方向路口看到槐樹的樹枝上繫着一根柳條,當即明白過來這便是分堂的人給她留下的指路標。

    “駕!”

    謝卿雲駕馬沿着柳條留下的線索跟上去,發現自己幾乎是一路向北在往山上走。這讓她不禁想起了上一次夜冥出事的山崖,深怕自己的那些人和夜冥的影衛在戰鬥中被推下去,但她更怕,這一次夜冥不會有像上一次那樣的好運氣。

    她艱難地呼吸着,俯低身體讓馬兒跑得更順暢,很快,她的視線裏出現了一團黑色,隨着距離越來越近,她分辨出來那個深色的小山是用人的屍體堆砌而成的。

    有的人是番邦打扮,有的人是一身黑衣,還有的則是較爲普通的粗布衣服,看上去像是京都分堂的人。

    謝卿雲被眼前這一幕驚到屏住呼吸,不等她拉住馬的繮繩,那匹神駒便擡起雙腿嘶鳴着不肯在前進。

    夕陽的最後一道餘暉消失在樹林深處,天黑得特別快,以至於那人堆後的火光更爲顯眼,也讓謝卿雲覺得十分熟悉。

    她下了馬,一手伸進懷裏用指尖夾住準備好的毒針,鬆開繮繩小心地觀察四周,一點一點地向火光挪去。

    “終於來了。”

    是男人的聲音,謝卿雲仔細回憶了一番,着實想不起此人是誰,但話音中難掩的口音告訴她,此人不是大周人。

    她往旁挪了一步,散步般又挪了一步,心平氣和地繞開人堆,看向火堆旁那個一身布衣、盯着火光發呆的男人。

    這張頗具靈洱人特徵的臉,她似乎在哪兒見過……

    對!她想起來了!這個男人就是當日在山崖下救了夜冥的黑衣人!

    “你在等我,看來你有話要對我說。”

    男人聞言擡起眼來,頗爲不屑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謝卿雲,道:“不是要對你說,是要對他說。”

    他擺了擺頭,順着那方向,謝卿雲看到了歪倒在樹下的夜冥,他面色發黑嘴脣發紫,額頭上的血管鼓爆出來,青紫色的血液似是要破開皮膚噴涌而出。

    謝卿雲感到一陣的天旋地轉,她閉上眼睛,狠狠地嚥了口唾沫,強逼着自己鎮定下來。

    冷靜,謝卿雲,沒事的,既然這番邦人要自己給夜冥帶話,那就是說夜冥還活着,他也無意害他性命。

    她想起了夜冥曾說對方要利用自己,這份尚不知情的利用價值讓謝卿雲心裏安穩了許多,可嗓子還是不能自控地顫抖着。

    “你要我帶什麼話給他?”

    那男人撥了撥火堆,不緊不慢地說:“過來,坐下說。”

    突然被要求拉近距離,謝卿雲心裏再度不安起來。如果他說要帶話是騙自己的呢?如果他打算以夜冥爲誘餌將自己騙來做掉,然後再殺死因爲中毒而不省人事的夜冥呢?

    她不敢冒險,畢竟這關係到她跟夜冥的性命,也關係着三寶的未來。

    “但說無妨,我的耳朵可好得很。”

    那男人聞言笑了,看向謝卿雲。謝卿雲死死地盯着他的動作,暗中盤算着自己與之對戰的勝算。誰料那男人突然道:“看吧,你的耳朵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好,坐下吧。”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謝卿雲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方纔你的嘴可是完全沒有動過的。”

    那個男人嗤笑了一聲,又看向了火堆。

    謝卿雲被他的態度弄得極其不爽,尤其是自己一路奔波過來已經用掉了一個時辰,再有一個時辰,夜冥就真的要因爲自己的一時託大去見閻王了!

    她猶豫着,向前邁了一步,正要開口嘗試跟男人談條件,就發現男人的喉嚨的輕微地顫動。

    難道說他一直在說話,只是自己聽不見?

    她運行內力去聽,也還是聽不清,就在她懷疑怎麼會有人具備如此功力時,那個黑衣人丟下撥弄火堆的小樹枝,拍了拍手站了起來。

    “就是這些,回去轉告給他,他若是有一件事無法達成,我發誓,我會像詛咒一樣,永遠糾纏在你們之間。”

    “等一下!等等!你剛剛說了什麼?我沒有聽見!”

    那男人看着她,冷笑了一聲:“小丫頭,這是你自己選擇的道路,那就自己承擔後果吧。”

    話音剛落,那男人便原地消失。

    謝卿雲顧不得許多,衝到夜冥身邊給夜冥喂下解藥,用內力催動着藥效擴散至全身,幫夜冥驅散毒素。

    汗水溼透了夜冥的衣服,他的嘴脣很快便幹得起皮,苦於附近沒有水源,謝卿雲在周圍找了些生津止渴的草藥,進入空間煉了些湯藥給夜冥嘴對嘴地渡了進去。

    等夜冥臉上的黑氣散盡,擰着眉頭悠悠轉醒時,謝卿雲喜悅至極,抱住她流出了眼淚。

    “太好了!你沒事!”

    “謝卿雲,你事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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