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姚雁荷說夜冥來接自己時,謝卿雲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前一晚夜冥說的“好日子”,她搖着頭笑了笑,把這個荒誕的笑話拋到了腦後。

    不過夜冥爲什麼突然回來千金堂找自己,難不成是受了傷中了毒?

    她停下手中的事務,惴惴不安地走出千金堂,剛走近馬車就見那隻她已經相當熟悉的手從簾子後面伸了出來。

    謝卿雲本能地觀察了一下這隻手,見它紅潤有光澤,而且非常穩地停在半空中,排除了它的主人生病或是受傷的可能性。

    所以,夜冥這是想幹什麼?

    她把自己的手放進夜冥的手心,那隻大手立即合攏將她牢牢握住,順着夜冥的力道謝卿雲上了馬車,掀開簾子就見夜冥老神在在地坐在其中閉目養神。

    “這是要帶我去哪兒?”

    夜冥睜開眼,將她拉到自己身邊,似笑非笑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又賣關子……謝卿雲瞥了他一眼,抽回了自己的手,轉而問他:“你打算什麼時候跟那個唐嘎如見一面?”

    “不着急,”說着,夜冥的手指在膝頭有一搭沒一搭地敲着,看起來悠閒愜意地轉移了話題,“你兄弟過幾日就要進宮了,我給他放了天假,一會兒辦完事咱們一起喫頓飯。”

    原來是謝舟的事。

    一想到謝舟馬上就要進宮陪在那個神經病的身邊,謝卿雲便不由得緊張擔心。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謝舟也算是從小嬌生慣養,性子又倔,不知道能不能在暗潮洶涌地宮中保住自己。

    “你又在瞎擔心了。”

    聞言謝卿雲擡起頭,見夜冥摘了面具,輕蹙着那雙罥煙眉看着自己。

    “他畢竟還是個孩子。”

    “他是個男人。”

    聽到夜冥如此評價謝舟,謝卿雲不禁挑起了眉。她想起了上一次跟謝舟見面時,那小子雖然抱怨着當兵辛苦,但是談及夜冥時總是滿臉的崇拜。

    當時她便覺得謝舟已經與從前大不相同,不知道現在的謝舟又會有怎樣的進步?

    謝卿雲默默期待着,等馬車停下,掀開車簾,看到衙門八字朝南開,牌匾上赫然寫着三個大字“京都府”。

    這裏是京城的府衙,夜冥帶自己來府衙做什麼?

    夜冥扶着她下了馬車,手卻不肯再鬆開。他牽着謝卿雲徑直朝衙門走去,走到臺階前謝卿雲停下腳步拉住了他的胳膊,整個人的疑惑都要突破大氣層了。

    “我們來這裏幹什麼?”

    面具下傳來夜冥堅定而理所當然的話音:“成親。”

    “你等一下!等一下!在這裏成親?”

    搞沒搞錯,他們兩個連喜服都沒有穿!而且,主婚人在哪兒?難道在衙門裏等着他們嗎?

    夜冥見她不肯妥協地停在原地,只好跟她解釋道:“對,要把你的戶籍遷到我名下。”

    這樣啊……

    謝卿雲慢慢消化着這個信息,跟着夜冥進了衙門。夜冥似乎沒有提前跟京都的府尹打過招呼,所以這位管理天子腳下的父母官在聽到消息迎出來時,夜冥他們已經快要走到大堂前了。

    攝政王簡單說明了來意,父母官連忙親自帶路,將他們請到後堂,好茶瓜果供上後,一聲令下,司戶參軍便拿着一切手續奉命前來。

    謝卿雲本以爲戶籍的轉入會有多麻煩,結果不過是夜冥仔細看了她的戶籍後,衝司戶參軍點了點頭就算安排完了。

    父母官來迎的時候管他們稱呼爲“王爺、謝姑娘”,再到送他們走時,這稱謂就變成了“王爺、王妃”。

    回去的路上她左思右想覺得不太對勁,在飯館的雅間裏等謝舟的時候,謝卿雲終於忍不住問夜冥:“有必要嗎?早知道是你點個頭的事情,我就不來了。”

    她心想說其實夜冥也不必來,但夜冥不是這麼想的。

    “自然是有必要纔會來,”夜冥喝着茶,心情舒暢,面上帶笑,“入籍以後你我便是夫妻,成親這麼大的事,怎麼能說是沒有必要。再者,瞭解一下忠義伯府的現狀也是好的。”

    怎麼?難不成他要打忠義伯府的主意?

    謝卿雲機警地看向他,眼神之鋒利,讓自視爲新婚燕爾的夜冥破有些受傷:“你別那麼看着我,從今以後你我便是夫妻,我還能害你不成。”

    那可不好說,這年頭爲了利益,人們什麼事幹不出來?

    謝卿雲不言不語,繼續用目光向夜冥施壓。原本夜冥還期待着她爲了套話會哄自己幾句,現在只能認命地抿了一下嘴,一五一十地全部招來。

    “你弟弟,謝舟目前在戶籍上是忠義伯府的新人家主,他承襲了你父親的爵位,是現任的忠義伯。”

    謝卿雲點點頭,“父親亡故後,他是長子,理所應當繼承爵位,這有什麼問題?”

    “問題就在於,”夜冥的表情嚴肅了起來,“謝舟是以忠義伯之世子的身份被舉薦爲御前侍衛的。”

    聽到這裏,謝卿雲心裏一緊。

    “也就是說,謝舟如果去當御前侍衛,便等同於捏造身份,犯了欺君之罪?”

    夜冥點點頭,謝卿雲那顆繃緊的心一下子便沉了下去。

    她知道天和帝把謝舟放到自己跟前就是爲了綁個人質,要夜冥在有任何動作先掂量着一點。但她沒想到那條大魚如此油滑,竟然打從實行這個計劃時便爲自己多造了一張牌。

    “這可怎麼是好?”她緊張地看向夜冥,下意識地抓住了夜冥的胳膊,“不能讓謝舟就這麼去做御前侍衛!”

    “你是要他違抗軍命嗎?”

    違抗君命?這不也是死罪嗎?

    謝卿雲怒火中燒,一掌拍在了圓桌上。不行,她要保持冷靜,生氣發脾氣是沒有用的,她要像個辦法不讓天和帝的奸計得逞纔行。

    “你之前說有人舉薦謝舟,那個人是誰?”謝卿雲像是抓住了一線生機,整個人激動無比地扶着桌沿站了起來,“那個人無論知不知道謝舟是忠義伯,做出這樣的安排便是罪犯欺君,我們可以從他下手!”

    夜冥看着她,臉上無波無瀾,他握住謝卿雲的手,拉着她坐下來,以堅定的語氣對他說:“還記得我之前說過什麼嗎?最危險的地方,纔是最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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