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利森咬緊牙關,額頭上青筋暴起,臉上滿是糾結之意。

    謝卿雲也不想逼得過緊,但人命關天不能拖延,便道:“如果你想讓她活下去,就跟我說實話,如果你對她的性命無動於衷,那就隨你。”

    她回頭看了一眼那房門,還是決定給艾利森一點時間,如果她不肯信任自己,那說再多也沒用,她轉身朝門口走去,一隻腳跨出門外,身後響起艾利森的聲音。

    “我告訴你,你救救她。”

    謝卿雲笑着轉身,“我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的。”

    兩人進了屋,艾利森準備了一壺熱茶,倒茶的時候手都在發抖,謝卿雲乾脆自己來,讓他到旁邊坐着,“你平復一下心情,慢慢說。”

    艾利森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開口,“我與韻兒是青梅竹馬,幼時,她孃親去世,我憐惜她,便多加照顧,少時,互生情愫,我應允韻兒,會在她及笄之後,娶她過門。”

    韻兒應下,他也當真做到了,即便十歲起就跟着父親經商,四處奔走,見過大山大海,也見過各種各樣的人,但他始終初心不改,心中唯念那在家鄉等待他歸來的韻兒。

    等到及祭之日,他比誰都高興,親自做了一個木雕,送給韻兒,做定情之物。

    成親後,他與韻兒恩愛有加,但恩愛日子太過短暫,不到一年,韻兒忽然就患上了一種怪病,發病時,神志全無,狀似癲狂,家人,夫君,她統統都不認識了。

    他給韻兒尋了好多大夫,但他們都看不好,都說不知病症,無從下手。

    直到五年前一個遊方大夫路過,給韻兒診脈,他方纔知道原是蠱毒作祟,遊方大夫話說,這蠱毒會耗盡她的生命,縮短壽數,活不過三十歲,他當時萬般痛苦。

    韻兒卻比他堅強,她仍然笑着,說哪怕短短數載,只要與他享受,便不枉此生。

    可老天像是一定要打破她的堅強,遊方大夫緊接着又拋出一個晴天霹靂,卻原來韻兒之所以多年未曾有孕,便是因爲這蠱毒,蠱毒一日不解,她一日不可能有孕。

    這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自那以後,韻兒就變得沉默,艾利森擔心卻無可奈何,他不是大夫,他尋了很多大夫,但都救不了他們夫妻。

    韻兒嘴上不說,但每次上街看到那些孩子,她都會看上許久,甚至於有一次,在街上她犯了病,險些傷人,艾利森給人賠禮道歉,才平息此事,可韻兒自那以後就不出門了。

    她今年二十六歲,發病越發頻繁,以往不發病時,就是一個恬靜可愛的女子,但如今就算是清醒時,也像魂魄已失。

    “你也莫要難過,凡事總有解決之法。”謝卿雲安慰道,實則聽完這個故事,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說,這兩人的命都不大好,但遇到了她,也算是命中劫難有解。

    艾利森抹了一把臉,一改方纔的頹廢,“是啊,我遇到你了,你可以解蠱毒,是不是?”

    他眼中滿是期盼,任誰都不忍心拒絕,謝卿雲本就是大夫,沒有見死不救的道理,便道:“自然,否則我也不會問你。”

    艾利森站起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恩人,若你能救得我妻子,你想要什麼,我都盡數奉上,哪怕是我的性命!”

    在他眼中,妻子的性命比他自己的都要值錢,是值得他用一切去換的。

    謝卿雲將他扶起來,“不必如此,我什麼都不要,只要知道關於那個圖騰的事情。”

    “沒問題。”艾利森這次連絲毫猶豫都沒有,“我祖上流傳下來一本祕籍,上面記載着蠱毒的起源發展,是波拉曼史書,我這就拿來給你,但是你一定要救我娘子!”

    謝卿雲擲地有聲道:“放心。”

    艾利森立刻就去房間裏翻找史書,他也信得過謝卿雲,直接就將史書交給了她,謝卿雲打開看了一下,看到裏面記載着波拉曼人的字,便確定這是自己要的東西,把書合上,看向艾利森,“我先給她解毒。”

    艾利森連忙點頭,遲疑了一下,問:“解毒之後,韻兒能懷孕嗎?”

    “你想要孩子?”

    “不想。”艾利森毫不猶豫搖頭,“但是韻兒想要,可之前遊方大夫說了,隨着蠱毒發作次數的累加,後期即便解了蠱毒,可蠱毒造成的影響不會消失,韻兒想要有孕,很難。”

    所以,即便是爲了韻兒,他也想要,哪怕對於那個會傷害韻兒身體的孩子,他其實一點都不期待。

    謝卿雲便道:“可以,但是會傷身體,有損壽數。”

    艾利森真是既高興又難過,但他懂得知足,感激道:“謝謝你,麻煩你了。”

    “若我所料不差,你妻子的母親應該也是死於蠱毒,解毒之後,你們的後代便不會有這種煩擾。”謝卿雲說完便進屋去了。

    留下艾利森神色恍惚。

    這一場救治,足足用了兩個時辰,期間十七來了,艾利森和他說了原委,兩人共同站在外面等着,屋裏面一點聲音都沒有,艾利森心中不安,便看向十七,“夫人救人一向如此安靜嗎?”

    “安心,夫人醫術高明,不會讓你失望的。”

    十七臉色面無表情,但說出來的話,卻很有信服度,艾利森總算是安心了,只是目光一直望着門口,都快成望夫石了。

    沒過多久,謝卿雲推開房門,走了出來,她臉色看起來沒什麼不同,和進去之前一樣,艾利森就覺得肯定是成了,但又有點不敢相信,“韻兒,韻兒怎麼樣了?”

    謝卿雲嘴角微揚,露出一抹笑,“恭喜,日後你們可以相守一生了。”

    艾利森怔怔地,這幾個字,他做夢都想要聽到,但真正聽到這一刻,還是感到不可思議,不敢相信,他覺得手腳有點發軟,踉蹌着進了屋,看到躺在牀上睡得安然的妻子。

    他由內而外的感到了滿足。

    “韻兒……”他趴在牀邊,握住韻兒的手,將其貼在臉頰,韻兒的手總是冰冷的,十年如一日,可這一次,他竟在纖細指尖上感到了溫暖,他喜極而泣,好一陣才平復情緒,給韻兒壓了壓被子,朝門外走去,他要給感激夫人,做牛做馬都可以,可是當他到了門外,卻是一怔。

    門外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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