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麗的側臉美麗而無暇,柔順的黑髮垂落,如同絲綢閃爍着漂亮的光澤。
她就這麼歪着頭,纖長如蝶翼般的睫毛撲扇,好奇地看着他。
沒有先前的玩味與戲謔,也沒有橫在他們身份之中的巨大鴻溝……她像一個真正天真爛漫、不諳世事的人類少女一樣,詢問他的身份。
謝辭燒乾淨了所有能證明她身份的東西。
她也不記得他了。
那些對她不告而別的恨意,好像瞬間就衝散了,愛意與酸澀在他心裏翻涌,他將她抱得更緊,下巴抵着她的肩膀,像只毛茸茸的大狗一樣蹭着她的脖頸。
這麼可憐。
顧緋甚至能感受到些許溼潤,他好像都快委屈哭了。
她伸出手,摸了摸青年毛茸茸的腦袋。
“雖然我不記得你了,”她微笑着,嗓音輕柔而甜膩,“但是我能感受到,你是對我而言很重要的人,你是誰呢?”
只是這樣簡單的話,卻令謝辭欣喜若狂,他張了張嘴,腦海裏閃過無數身份,卻都被他一一否決。
他已經不是昔日那個小可憐了。他不必擔心身份的隔閡,他可以打破身份,站在她的身邊。
心跳得好像快要躍出他的胸膛,謝辭滾了滾喉結,啞聲道:“我們……有婚約。”
顧緋眨了眨眼,探究地看着他。
這樣熟悉的玩味目光,讓謝辭恍惚間以爲他面前的,還是過去那位高傲的神明,他的心跳漏了一拍,仍然鎮定地繼續說道:
“你是亞亞斯小鎮的居民,我的祖父闖蕩亞亞斯森林的時候,被你的家人救下,他們爲你我定下了婚約。”
“三個月前,你度過了成人禮,我來亞亞斯小鎮與你履行婚約,不料發生了意外,你身受重傷,至今昏迷不醒。”
“我把你接到了我居住的地方,這裏是王都的光明神殿,我一直在尋找讓你甦醒的辦法。”
顧緋在心裏評價:“故事編得不錯,跟真的似的。”
之前她隨口胡謅的身份都被他用上了,到底是她一手教導出來的眷者,真聰明。
系統:“……”
合着就是互相演是吧?
謝辭眸光閃爍,忽然俯下身,溫柔地吻了吻她的臉。
“親愛的……”他低低地說道,“我好想你。”
這具身體由他親手製作,他們氣息交融,已經適應了他這樣親密的動作,根本不會對他有所排斥。
他眼底的眷戀與情深不似作假,便是換做任何一個人,都難以拒絕。
顧緋輕嘆一聲,閉上了眼。
“等我很久了嗎?”她輕聲道,“辛苦了。”
輕描淡寫的話,卻幾乎擊垮了謝辭緊繃着的最後一根弦,細碎的吻從臉頰、額頭、眼尾到鼻尖,最後落在她的脣上。
空洞的軀殼擁有了靈魂,他重新在她的脣上感受到了溫度。如同飛蛾撲火一般,他專注而耐心地吻着她,嗓音柔軟而黏糊:“……寶貝……”
系統心情複雜,震驚到說不出話。
眼下謝辭對她說了謊,又沉浸在顧緋帶給他的喜悅之中,根本沒心思在意過去發生的那些事了。
這就是狐狸精嗎?
眼見劇情已經朝着系統不能看的方向發展了,系統默了默,果斷選擇關機。
謝辭停了下來。
他仍穿着白日舉行儀式的那身法袍,如月光般聖潔的法袍,此刻卻凌亂不整,如同墮落的神明,靡.亂而豔麗。
他從未見過這樣乖巧的神明,像一隻溫順的狸花貓。然而狸花貓是短暫的,人卻是永恆的。
他不知道多久之後她會恢復記憶,但至少……讓時間停留得久一點,讓他留住這份令人貪戀的溫暖。
顧緋摸了摸他的臉,脣角勾了勾,“那麼,重新認識一下,未婚夫?”
謝辭如遭雷擊,僵硬地看着她,臉頰幾乎染成了晚霞的顏色。
方纔黏糊糊親了他許久的是他,被她三言兩語撩.撥到臉紅的也是他。在她面前,他總是能輕易地展示自己最柔軟、最脆弱的一面。
“謝辭,”他說道,“我叫謝辭。”
“我好像記得我的名字,是顧緋,”顧緋笑吟吟地看着他,“我說的對嗎?”
在古籍的記載上,不論是光明神還是黑暗神的名字,都以繁複的古語寫成,生澀拗口,彷彿一段召喚咒語。
那個官方的名字,早在成爲她眷者的那一刻,便已鐫刻在謝辭的心上。他知道,但他從未提起。
像是在提醒自己,只要與她保持距離,就能壓下心中的貪戀。
可他終究還是破戒了。
而這一次,不是他去猜測,是她主動與他坦誠。
謝辭慢慢地笑了起來,“嗯,緋緋。”
*
新上任的光明聖子在禱告室裏待了一天一夜,宛若人間蒸發。
只是那間禱告室,經謝辭開啓之後,便不會接受第二個人注入的神力,便是光明神殿的其他人想找他,也只能這樣乾等着。
許久之後,謝辭終於走了出來。
他已經換了一身衣服,一件嶄新而潔白的法袍,如同聖潔的天使。
只是脣色過分紅潤,又好似天使墮落人間。
“聖子殿下,”主教恭敬地說道,“昨天,神降下神諭,爲了慶祝您繼位,未來的三天,我們會在王都舉辦一場盛大的慶典。”.七
謝辭的新政策剛剛頒佈下去,這個時候在王都舉辦面向全大陸的慶典,無疑是收集信仰之力的最好時機。
終於忍不住了嗎?
他的嗓音淡淡:“知道了。”
聖子好像與前兩天見到的時候,又有一些不一樣了,更加神聖高潔,讓人不敢直視,也更加拒人於千里之外。
主教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離開了神殿。謝辭轉過頭,重新推開了禱告室的門。
看着迎面走來的人,他的臉上浮現笑意,嗓音黏膩而甜蜜,“緋緋,我帶你出去玩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