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失蹤的是長公主,與榮親王府有什麼關係?
孫仲楊更迷惑了。
賀靈辭眸色晦暗,淡聲道:“宣。”
由於長公主失蹤,一批內閣的重要大臣都守在皇宮,金鑾殿內顯得十分熱鬧。
賀靈辭坐在龍椅上,何青守在他的身側,臺階下站着內閣首輔孫仲楊、禮部尚書譚深,以及一衆朝中重臣。
一個頭發半白、看起來已有五六歲的男人跪在地上,雙手捧上了御令。孫仲楊等老臣逐一檢查之後,點了點頭。
“陛下,這確實是先帝留下的御令。”
賀靈辭支着下巴,沒什麼表情地嗯了一聲。顧緋不在的時候,他一貫是這樣,對什麼都不感興趣,他們怎麼說,他便怎麼做。
孫仲楊自然而然地充當了主心骨的角色,冷眼看向跪在地上的人:“你是何人?”
“回大人的話,老奴是榮親王府的管家,”管家顫巍巍地說道,“老奴在榮親王府做了三十餘年家奴,看着小世子長大,親王不便入京,但老奴確實有急事稟報。”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直直地指向龍椅上的賀靈辭,“老奴以性命擔保,當今陛下並非榮親王世子!”
金鑾殿上下一片譁然,幾乎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聽。
何青變了臉色,一甩拂塵,厲聲道:“大膽刁奴,敢衝撞聖上,來人,帶走!”
何青自己也沒想到王府管家說的是這件事。賀靈辭是不是顧家血脈,對何青而言,倒是沒那麼重要,他認的只是賀靈辭這個主子。但倘若管家所言非虛……不愧是陛下,膽子真的太大了。
司禮監上下都是賀靈辭的人,便是賀靈辭不是顧家血脈,想要名正言順地當皇帝,也完全可以。
何青話音落下,立刻有人一左一右將管家抄起。卻見禮部尚書譚深緩慢開口:“掌印,且慢。”
他的語速不疾不徐:“他都以性命擔保了,不妨聽聽他的理由,再治罪也不遲。”
孫仲楊冷冷地看了譚深一眼。
內閣慣來主張溫和行事,確實看不慣司禮監的作風。但孫仲楊一反常態,沒有似過去那般阻止何青,反倒與何青的戰線出奇得一致。
因爲,如今坐在龍椅上的賀靈辭,是孫仲楊親自來到顧緋的雲夢山莊,把人搶過來的。
他當時急於與顧緋爭權,沒有查清具體情況,便讓賀靈辭匆忙登基。所有的線索都對得上,他根本沒想到會出這樣的意外。
小皇帝不是顧衍……他培養了三年的小皇帝,居然不是顧衍?!
孫仲楊不相信。
看着一臉平靜的賀靈辭,孫仲楊深吸一口氣,回到了原先站着的位置。
何青揚了揚手,命人鬆開束縛。管家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一個頭,高聲道:“老奴在親王府服侍多年,不懂朝政。可小世子是老奴看着長大的,小世子的車駕,也是老奴親手準備的,老奴不可能認錯人。”
他言辭鑿鑿,神情不似作假。加之有衆多人證,這完全不可能演得出來。
大臣們面面相覷,一句話都不敢說。反倒是譚深拱了拱手,道:“管家的話說到這個份上,本官也來說兩句。前段時間,本官收了一位門客,來自問劍山莊,自稱顧衍,與小世子年歲相當。”
“事情過於荒謬,本官起初不敢信,暗中派人調查此事。原來是三年前,小世子車駕途徑報恩寺後山時遭人暗算,代表親王世子身份的令牌不知所蹤。幸得問劍山莊莊主相救,他一直在山莊修養,近日纔回到京城。”
“他如今就在譚府,本官現在便可以命人將他帶到金鑾殿,讓管家來辨認。”
譚深越說,孫仲楊的臉色便越沉,只覺得譚深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在打他的臉。他當時爲什麼對賀靈辭的身份根本沒有懷疑?是顧緋——對,是顧緋的態度!
孫仲楊猛地想起將賀靈辭帶走那日,顧緋似乎說了一句話。
“首輔大人這結論未免下得太過輕易了些。單憑令牌和這些文書,你就能斷定他是顧衍?”
顧緋明明提醒過他……
他糊塗啊,糊塗!
譚深眼眸含笑,看着高坐於龍椅上的少年。
“陛下覺得呢?”
賀靈辭靜靜地看着他們,像是在欣賞一場鬧劇。等到所有人的視線終於聚集在了他的身上,他才輕笑一聲,“原來譚大人是這麼和問劍山莊扯上關係的。”
譚深臉色微變。
少年的嗓音極輕,如噩夢中的囈語:“何青,將司禮監最近查的事告訴他。”
何青向譚深行了一禮,方纔說道:“不瞞譚大人,前些日子工部員外郎被抄家,他的書房發現多封與問劍山莊往來的密信。原來是兩年前,問劍山莊在中南地區發現一座礦脈,中南巡撫、地方知府等官員與其勾結,瞞下朝廷,私自開墾,大發橫財。工部員外郎作爲中南巡撫的外甥,與他裏應外合,也從中受益。”
“陛下立刻安排指揮衙門緝拿中南巡撫等人,如今他們已招供,他們不僅私吞礦脈,甚至從吐渾購置糧草、兵馬,”何青道,“譚大人過去與中南巡撫私交甚篤,不知此事,譚大人是否知情?”
“可若譚大人不知情……”何青笑道,“沒有身爲禮部尚書的人暗中牽線,他們又是如何與吐渾人聯繫的?”
*
地下城暗室內,顧緋沐浴完,換上一身清爽衣服,倚着軟榻用膳。
朝堂上發現的事被系統實時轉播過來,她看得連連驚歎,到底是做反派的,在這些事情上無師自通,不用教就能做得很好。
嗯……教了就做得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