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形的狐狸耳朵頓時豎了起來,她睜開眼,尾音上翹:“季明辭,你帶什麼了呀?”
季明辭冷淡地把袋子丟給她:“於簡宸給你買的晚飯。”
哎呀,小竹馬生氣了。
少女的嗓音慵懶,有着純天然的嬌柔與嫵媚,“我不是有你幫我買的奶茶嗎,纔不喫他的呢。”
季明辭緊繃的下頜線條几不可見的緩和了一點,嗓音仍是淡淡:“不是沒喫飯麼?不要浪費食物。”
顧緋拆開包裝袋,順手把一根薯條塞進他的嘴裏:“你是不是也沒喫?跟我一起嘛。”
“顧緋,季明辭,注意班級紀律,現在是晚自習時間,不要打鬧。”
老師敲了下講臺,點了兩個人的名字。冷不丁地看見顧緋把薯條塞給季明辭的畫面,清俊的少年難得沒有擺出一副冷淡的表情,臉上甚至能看見淡淡的紅。
臺下的同學憋着笑,小情侶之間的事能叫打鬧嗎?那明明叫打情罵俏。
老師環視一週,看見大家的表情,更加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
有礙觀瞻。
顧緋眨了眨眼,沒再說話,一雙清亮烏黑的眸子卻轉個不停,泛着狡黠的光。
脣上彷彿還停留着少女指腹柔軟的觸感,像一捧晶瑩的雪。季明辭的喉結動了動,淡道:“胡鬧。”
最後還是跟顧緋一起分着喫完了肯德基。
明天不上課,只開班級聯歡會,今天是今年最後一節晚自習,大家都沒什麼做題的心思,顧緋也一樣。把試卷往桌上一放,在課桌裏玩起了手機。
季明辭的眉毛皺了一下,沒說什麼。
反正最後還是要他來寫。
一道數學題解了一半,旁邊的少女戳了戳他,趴在他耳邊小聲道:“季明辭,下雪了!”
季明辭擡頭,看向窗外。
這是南城今年的第一場雪。
嚴格意義上,根本看不出來像下雪,只有幾乎透明的雨珠,夾雜着雪子與風颳動窗戶的細小聲音。顧緋能判斷出來,純粹靠微博熱搜上的圖片。
但沒有一個人能阻止南方人對雪的熱情。下課鈴一響,顧緋就迫不及待地走出教室,季明辭無可奈何地跟在她身後,把羽絨衣外套披在她的肩膀上:“記得穿外套。”
顧緋衝他一笑:“這不是有你在嗎?”
季明辭罕見地愣了一下。
一點雪花飄落,在少女纖長的眼睫毛上停留,彷彿一個無聲的親吻。
*
元旦假期回來,話劇社的指導老師忽然把顧緋他們幾個叫去辦公室,開了一場小會。只說話劇社已經換了社長,用詞比較委婉,但究竟指的是什麼,大家心知肚明。
今年的過年來的很早,一月中旬,結束最後一場期末考試,學校正式放寒假。
火箭班的課程比普通班要緊很多,大多數班級還沒有開始一輪複習的時候,學校已經在安排他們三四月份和高三年級一起去參加全市一模考試了。這一次期末考採用高考試卷的模式,難度有所上升,爲的就是讓他們端正心態,寒假好好學習,彎道超車。
顧緋本想拉着季明辭出去旅遊,哪知道季星喬回來一趟,把季明辭接去了首都。
因爲顧緋的出現,劇情線完全顛倒。季明辭與他的母親季星喬本該關係親密,是季星喬事業線的得意助手。然而季明辭執意留在南城,與季星喬的關係完全生疏了下來,至多隻在寒暑假見面,或許都不如家裏的家政阿姨親厚。
事業線缺的那一部分,被季星喬傾注到了感情線上。她與陸靳深的感情甚至比原著都要坎坷。幾年前陸靳深的初戀女友向薇薇出了一場車禍,爲的是救陸靳深的親爺爺。車禍醒來之後,向薇薇失去了成年以後的全部記憶,以爲自己是個高中生,而陸靳深依然是她的男友。
陸老爺子本就對她心懷感激,見她家裏的公司出了問題,乾脆直接把她接到陸家,當作自己的幹孫女,陸靳深趕也趕不走。縱然他心裏清楚自己對向薇薇已經沒有了感情,可有這段戀愛經歷作爲前車之鑑,不管他怎麼做,都會讓季星喬誤會。
季星喬和陸靳深冷戰,把事業的重心放在了奪回季家家產上,因此今年寒假,把季明辭叫去了首都。
這狗血程度,實在令人歎爲觀止。
季明辭有能力幫忙,但他對父母這些事的態度一直不鹹不淡,二人並不知道他有這樣的實力。季星喬把他叫去首都,爲的是在季家撐場子,順道噁心一下陸靳深和向薇薇。
孩子和父母不親近,於是變成了維持他們感情的工具。
唉,小竹馬真可憐。
大年三十這天,南城又下了一場雪。
顧緋站在陽臺上看雪。
顧母是獨生女,家在縣城,早上給外公外婆打了電話,大年初二那天再去拜訪。顧父是南城本地人,有個在外地工作的弟弟,今天晚上,帶着顧緋和顧母來爺爺奶奶家喫年夜飯。
隔着厚厚的玻璃門,電視機裏放着春晚的小品,小侄子被推到客廳表演節目,一家人其樂融融。舅舅舅媽唉聲嘆氣,掰着手指頭算去年給孩子報興趣班又花了多少錢,書法游泳圍棋武術樂器學了個遍,今年見孩子大了點,準備再給他報點作文奧數英語。
“還是你們家緋緋好啊,從小就聰明。我記得你們好像沒給緋緋報過補習班吧?”
顧父顧母只是笑。
好在他們女兒有張漂亮的成績單,能在這個時候當一回“別人家的孩子”。
顧緋倚着門,彎了彎眼睛,柴米油鹽,家裏長短,普通人的生活一直如此。看着屋檐堆起來的一點雪,她拍了張照,發給季明辭。
【季明辭,南城下雪了,你什麼時候回來?】
【你不在他們就只能拿我開涮了!!】
【有點想你。】
一千公里外的首都,季明辭看見屏幕上的信息,心輕輕顫了一下。
【快了。】
其實,他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