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人把他摁住,就像這一世,她初次遇見他時,那些府丁對他的那樣。
然後趁他無力反抗,殺了他?
不,不可以。
沈禁此人,陰狠毒辣,城府頗深,用一般的方法殺他,多半是行不通的。
一旦讓他逃了
況且,大離律法中殺人可是死罪,她和府上的府丁以及護衛都不親近,那些人必然不會助她一臂之力。
若是她真的藉助他們的手,殺了莫忘,倘若此事紙包不住火,傳揚了出去。
屆時那些暗中盯着安遠侯府,想要陷害污衊他們一家的人,一定會死死地咬住這件事大做文章,保不齊還會被他們查出莫忘的真實身份,那麼後果將不堪設想。
在大離,謀害皇子,等同於謀反。更何況,當今皇帝本就子嗣無幾。
到時候,她不僅保不住家族,還會連累家族重蹈覆轍。
所以,她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殺了他。
那如果,她把這件事告訴爹和哥哥
不,也不可。
嘉嫵的目光,落到身側臥案上擺放的一尊觀音雕像上,這尊觀音是她娘賀氏親自放在她的臥案上的,寓意希望觀音保佑她一世平安順利。
賀氏平日裏喫齋唸佛,是個懷着菩薩心腸,樂善好施的禮佛之人,這麼多年她耳濡目染,多多少少受到賀氏的影響,也有幾分信任佛家的因果輪迴之道。
再者,若不是佛祖看她上輩子太慘了,也不會恩允她再世重來。
殺人,是要敗氣運的,甚至償命。
她怎捨得將這樣的晦氣之事推脫給爹孃和哥哥呢?
沈禁本就是由她自己招惹過來的,上一世,爹孃哥哥護她半輩子,是她無用,護不住他們中的任何一個。
這一世,她也想做些改變自立自強,去守護這些愛她護她的家人。
解鈴還須繫鈴人。
因此沈禁此人,理應由她親自去解決,而不是假手於人。
那麼,她究竟該怎麼做?才能徹底消除這個隱患呢?
嘉嫵想了許多處理掉沈禁的辦法,但都被她一一否決了。
那些辦法不是不太妥當,就是會連累他人,或是她自己。
原來要順利除掉一個人,是如此困難的一件事。
嘉嫵心中生起幾分煩悶,她在牀上翻來覆去,怎麼也想不到更好的解決方案。
她索性下榻穿鞋,移步到黃花梨雕錦鯉合歡紋的圓桌前,提起蓮葉纏枝青花瓷壺,想給自己倒上一杯涼茶。
卻因手指發抖,不慎沒拿穩茶杯,茶杯從她的手指間落下,灑了半桌茶水,還將她的衣裙打溼了一大片。
嘉嫵瞬間沒了飲茶的心思,她放下瓷壺,呆坐在圓桌前,沒理衣裙上的茶漬,也不去收拾那一地殘茶。
她一直枯坐到日暮時分。
如果,沈禁能像那落日一般,自動消失後,從此不再出現便好了。
如此一來,也省的她爲此心煩意亂。
想到這,嘉嫵的腦子裏忽然靈光一現。
她的雙眼明亮了幾分。
對了!如果沈禁能突然患上什麼隱疾暴斃。
那麼,就沒有人會去追究他的死因了。
但是她該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讓他在患上那種隱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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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坊前。
嘉嫵帶上幕離,掩去面容,她走到賭坊的大門前,望了兩眼賭坊的牌匾“晝夜”。
這個賭坊名爲“晝夜”賭坊,也是上次她和周落雪一起來過的那個賭坊。
上一次,她就是在這裏買到了有關沈禁去向的消息。
這一次,她想來這打聽一下,這世間是否有那種可以讓人在無形中暴斃身亡的藥物。
最好是連經驗豐富的上品仵作都驗不出來的那種。
嘉嫵走入賭坊內,裏面和她上一次來所見到的景象並無不同。
聲色犬馬,燈紅酒綠。
其中人來人往,大多是些貪圖享樂,肆意揮霍之輩。
周圍的廂房門窗大剌剌地敞開。
棋牌,骰子,金銀之間的撞擊聲,酒盞碎裂聲,男女放肆又瘋狂的笑聲,從裏面涌了出來。
昏暗的夾道里,陰風陣陣,嘉嫵穿過其中,不由地瑟縮了一下。
她生於侯府世家,自幼被爹孃嬌生慣養,實在受不住這樣腌臢混亂的環境。
但她在賭坊中走了許久,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向誰開口。
畢竟她要做的事,也不算什麼好事。
而這一次,沒有周落雪的陪同,周邊不少路人瞧她的眼神中,不懷好意幾乎溢出眼眶。
在賭坊中待的時間越長,她心中也是愈發怵。
眼看着時辰不早了,嘉嫵終於鼓起勇氣,想要去詢問賭坊中的小廝時。
她身後傳來幾聲惡意的吆喝。
“喲,這是哪家的小娘子呀?怎的獨自一人出現在此地?”
嘉嫵回過頭,發現四五個身着華服,卻衣衫不整的紈絝公子哥朝她圍過來。
他們身上的胭脂水粉味極重,隔着兩三丈遠,她就聞到了那味道,幾乎刺鼻。
嘉嫵皺了皺眉,疾步朝前行去,想要甩開他們。
那幾個公子哥見她要跑,飛快躥上來,攔住了她的去路。
他們將她團團圍住,一步一步逼近她,那一張張醜陋的臉上露出淫,蕩的笑容。
“小娘子跑什麼呀?哥幾個有的是銀子,陪哥玩玩,伺候哥幾個伺候得好了,回頭哥重重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