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走隊列,練軍姿,晚上學習條例條令,夜裏時不時來個緊急集合。
教官是從武警部隊轉業的,精瘦的臉上,綴了半圈絡腮鬍渣,說話時嘴一張一閉,鬍子一拉一扯,很兇。一身半舊的警服,膝和肘部因爲過度磨洗近乎白色,是航運警察學校出了名的訓練狂魔。
許多學員怕教官,小魚不害怕,因爲這些早在七年前就練過。
教官發現小魚軍事素質不錯,考慮到小魚是區隊長,經常讓小魚幫着組織訓練。
小魚也沒讓教官失望。
講要領,言無多餘。
做示範,準確到位。
從分解動作,到連貫動作,行雲流水,乾脆利落,毫不拖泥不帶水。
練站軍姿,雙腿夾住,挺立如松,汗水一次又一次透溼,深色的衣背結出白花花的鹽巴……
一天下來,學員們從脖子、腰身到雙腿,從發力、發軟到發疼。一週下來,周身從發疼到麻木。
小魚卻像沒事人似的,反而喜歡上了警校的生活。
之前總擔心學不好跟不上,會被人家笑話,甚至要扒警服。來了才知道不用學數理化,也沒有很難的那些文化課。
理論方面主要是學小平理論和“****”重要思想,我國政治體制和政府機構運作,機關公文寫作和保密與國家安全。
業務方面主要是公安歷史、人民警察基本素質與職業道德,以及憲法、刑事法、行政法民法,以及治安管理等公安業務基礎知識。
大道理過組織生活時都學過,法律和業務知識李叔幾年前就教過,不是很難。
但相比理論課和業務課,他更喜歡體育、散打和軍體課。
體育課就是跑步、單槓什麼的,主要是練體能。
散打課是拳擊、散打加摔跤,練對抗。
軍體課練擒拿,練一招制敵。
這些全會,跑步單槓全學員隊無敵。
散打擒拿那些同樣是打遍學員隊無敵手!
並且他的擒拿術跟教官教的不一樣,是徐所當年手把手教的,沒有花拳繡腿,招招制敵,一劍封喉,是野戰部隊偵察兵的獨門絕技。
教官發現他的動作跟別人不一樣,讓他演示。
先打套路,擒敵拳二十動,腰腿發力,眼到手到,基礎很紮實。
再表演倒功,前倒、後倒、側倒,再到躍起撲倒,胳膊肘既沒摔青摔紫、更沒出血。
教官讓他撩起袖子,發現他胳膊肘上有繭,意識到他以前真練過,發現他是做陪練的不二人選。
讓他扮演藍方,挨個兒跟學員們互練。
“抱腿頂摔”、“折腕牽羊”、“插檔扛摔”、“掏檔砍脖”,聽動作名稱就令人聞而生畏,把同學們摔得皮破肉紫,咬牙切齒。
輪到學員們摔他,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真扛真摔,全下重手,以牙還牙。
陪練是個技術活兒,換作別人早被摔的脫臼甚至骨折,小魚雖然被摔得眼冒金星,渾身沒剩一塊不疼的肌肉,但沒有受傷,也不記仇,等輪着他摔別人的時候再摔回去。
參加培訓的新民警由軍轉幹部、乘警隊轉正的乘警和從地方院校分配到長航公安系統的畢業生構成。
軍轉幹部的年齡都在三十五歲以上,軍事素質可能曾經很好,可年紀不饒人,哪摔得過正血氣方剛的小魚。
現在誰看見他都怕,一見着他就求饒。
教官很喜歡他,學員隊的隊長教導員也很喜歡,覺得梁小余是近年來表現最好、各方面最優秀的學員!
這不,學校的吉普車壞了,又喊他來幫着修。
“劉教,你怎麼知道我會修車的?”
“你大前天中午幫小呂修過,小呂告訴我的,趕緊修,苗校長等會兒要去碼頭接人。”
大前天喫完飯回宿舍,見司機小呂怎麼也啓動不了車,是走過去幫着修了下。
小魚反應過來,連忙接過小呂遞上的手套:“好的,我先看看。”
教導員回頭看看辦公樓,好奇地問:“小魚,你學過汽車修理?”
“沒有。”
“那你怎麼會修的?”
“我們所裏以前有一輛212,經常壞,壞了都是我們自己修。再說我本來就是開船修船的,船的主機輔機雖然跟汽車發動機不一樣,但原理差不多。”
“你會開船修船?”
“是啊,我十六歲就跟着鹹魚幹學開船修船。”
“鹹魚幹?”
“我們一起長大的,他文化程度高,他是中專畢業,什麼都會修,現在已經做上副支隊長了。”
這孩子沒什麼心眼,真的很單純。
他這個區隊長做的非常稱職,隊裏交代下去的工作,他每次都不折不扣完成,並且公安業務上也很在行,像他這樣的根本用不着來培訓。
想到學校領導的交代,教導員又笑問道:“小魚,你開船修船有證嗎?”
“有啊,我有好多證!”小魚嘿嘿一笑,俯身檢查起電路。
教導員追問道:“有什麼證?”
“船員證,四小證,內河三等船舶二副適任證和內河三等船舶二管輪的證,還有電工證、鉗工證、焊工證和消防員的證。對了,還有摩托車駕駛證,汽車駕駛證,這車我不光會修,也會開。”
“你有這麼多證!”
司機小呂驚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魚回頭笑道:“我師父說不管做什麼都要有一技之長,其實在我們單位,我的證不是最多的。”
公安系統又不是工廠企業,他師父讓他學這麼多技術做什麼。
教導員一樣覺得奇怪,笑問道:“你們是個什麼樣的單位,你們領導是怎麼想的,怎麼讓你們學這些?”
“我們是‘萬里長江第一哨’,要守好長江尾,要守護一江春水向東流。平時要打擊江上和岸線的違法犯罪,江上發生險情我們要消防救援,每年刮颱風要搶險救災。”
小魚想了想,又笑道:“我們單位就在船上,一條算上甲板下的艙室有三層的躉船,一條用拖輪升級改裝的執法救援船,不懂船舶駕駛和輪機技術不行,不會電工鉗工焊工技術也不行。”
教導員追問道:“你們守在長江尾?”
“嗯,江上有事都找我們,我們跟港監、海關、漁政、海警不知道聯合行動過多少次,我這是要來培訓的,如果不用培訓,這會兒應該正忙着協助港監漁政打擊非法捕撈鰻魚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