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晃,周森回來差不多半個月了。
他這日子,過的還算平靜,白天去警察廳坐班,晚上回家,老婆加熱炕頭。
這體重明顯是上來不少。
沒辦法,體重一上去,體能就下來了,逼得他沒辦法,只能是每天一大早起來,陪着昌伯練功。
出一身汗,再衝個熱水澡,美美的喫上阿香做的早飯,然後坐上烏恩開着車去上班。
汽車買了一輛,二手的,花了他一千多哈洋,新車才兩千多,他已經通過外貿公司訂購了兩輛雪鐵龍轎車,新的,預估到手的到明年了。
所以,先弄一輛二手車開開,大家先學一下,新車練手,有些心疼,舊的,還好。
不過在警察廳,他這個級別的,都還沒資格擁有私人汽車,所以,每天上班,周森都是讓烏恩看到距離警察廳兩百多米的書報亭,將他放下來,然後他自己走過去上班。
當然,他會隨手買上幾份報紙帶去辦公室。
他的晉升令雖然沒下來,但級別待遇卻是提上去,警尉補是沒有單獨辦公室的,跟其他人在大辦公室辦公,但就可以有獨立的辦公室了。
特務科是大科室,不但權力大,人數衆多,辦公室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周森因爲是澀谷三郎安排進檢閱股的,青木股長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給他分配了一間辦公室。
當然,獨立的辦公室比較緊張,又不好讓別人把辦公室讓出來,因此只能收出來一件堆放雜物的房間。
裏面堆放的是歷年來收繳的各類“所謂反動”的資料和印刷品,數量龐大。
早就堆積成山,而且上面是落滿了灰塵,顯然是很長時間沒有人動過了。
警察廳本來人手就不富裕,加上上下都在傳說澀谷三郎要離開冰城,周森這個剛調來警察廳的小傢伙,靠山即將離開。
即便是青木是澀谷的心腹,對周森也是態度頗爲冷淡,也不知道是他天生如此。
反正給周森的感覺,青木並不太喜歡自己。
其實收拾整理老舊資料,這可是他喜歡的一個工作,在他看來,這些東西將來都是日寇侵佔東北,實施殘酷統治和鎮壓東北人民的罪證,這是歷史。
這要是換做其他人,估計覺得沒什麼意義,直接看都不看,就給當柴禾給燒了。
周森找來一身灰色工作服,一把暖壺,一隻茶杯,就這樣一待就是一天,就連午飯也是在裏面喫的。
安娜在大辦公室,她也是瞧不明白,周森這麼做有什麼意義,找人過來,把裏面這些無用的東西拉走,直接送食堂當柴燒了就是了。
……
“他還在整理那些無用的資料?”澀谷三郎也聽說了周森怪異的行爲,把小野叫過來詢問情況。
“已經四五天了,每天準時過來,泡上一杯茶,再自己打一個暖水瓶開水,中午從食堂打了飯,也是回去喫,然後晚上五點半下班回家。”小野點了點頭。
“青木就沒安排他事兒做?”
“青木股長倒是沒做具體安排,主要是他還在‘調查’期間,不得實際參與工作,尤其是涉密的,這是潛伏回來人員的規矩。”小野解釋道。
“還在進行當中。”
“你去告訴影山,在我離開冰城之前,必須把周森和安娜的調查完結。”澀谷三郎吩咐道。
“是。”
這些人都以爲自己這次回新京,沒有升職,就是貶職,甚至是邊緣化了,錯了!
……
這些出版物和印刷資料在別人眼裏,可能早就沒有什麼價值,上茅廁擦屁股都嫌硬。
但是在周森眼裏,這些都是寶貝,這些東西見證了歷史,也記錄了歷史。
作爲一個曾經的寫手而言,對資料的收集,那是近乎一種癡迷,資料收集越多,越翔實,寫起來底氣就越足。
而且原身本身就是一個喜歡文學和寫作的人,平時也喜歡收集一些書籍報刊。
他有這樣的行爲,也沒有人覺得太奇怪。
周森樂在其中,但隨着他把這些報刊和印刷資料以及收繳的宣傳冊子過手之後,心中卻是越來越憤怒,彷彿每天心口上都像是壓着一塊石頭一樣,這塊石頭是越來越重,以至於他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
他還看到了一些有關於熟悉的名字的抗日烈士的記錄,雖然並不完整,只是隻言片語,但把它們拼湊起來,那一個個有血有肉,不屈不撓,爲了國家和民族犧牲在日寇殘酷刑罰之下的形象就在他的眼前浮現。
這些人,有年輕的學生,工人,小商人,有抗聯的戰士,有地下黨的同志……
有些人可能後世都無法留下名字,周森覺得,自己有義務將這些資料保護並且保存下來,以作爲歷史的見證,也給後人一個緬懷和憑弔的機會。
這些資料,他是帶不出去的,要麼銷燬,要麼還留在這裏,被歸檔保存。
當然,也有其他辦法,那就是拍照保存,這個就容易多了。
……
這一天晚上回家,喫完飯,白玉嵐拉着他進了書房,從書桌抽屜裏取出一個竹尺來。
“我新買了一件料子,尋思着年關將至,給你做一件衣服。”白玉嵐拿着尺子過來給周森測量尺寸道。
“你給我做衣服?”周森驚訝一聲。
“怎麼,不相信我會裁縫活兒?”白玉嵐白了他一眼。
“不是,你這每天忙碌的,有時間嗎?”周森嘿嘿一笑,問道。
“白天不行,我晚上可以呀。”
“晚上光線不好,做針線活兒對眼睛不好,要不然咱找個好一點兒的裁縫鋪子,哎喲,你掐我做什麼……”
“你是不是嫌棄我的女工手藝不好?”
“不是,玉嵐,你說你白天那麼多事兒要做,晚上還要給我做衣服,這一天下來太辛苦了,我這不是心疼你嘛。”周森連忙解釋道。
“真的?”白玉嵐笑眯眯的看着他道。
“當然了,這晚上我們有很多事兒可以做的……”
“去你的,又開始不正經了。”白玉嵐臉頰一紅,啐了一口。
“玉嵐,雖然咱們商量好了,不辦婚宴,婚禮一切從簡,但我覺得還得是有個儀式。”周森道,“我們挑個黃道吉日,穿上喜服,拜個堂,你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