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們抗聯的隊伍中，很多跟他差不多的人，可不都被我們改造過來了嗎？”姜柔反問道。
“是，你說的沒錯，但是秦朗他沒有一點兒民族意識，他也沒那麼仇恨的日寇，他甚至過去還從秦家跟日本人的合作當中獲得很多好處，他很難跟我們做到一樣的感同身受，他是可以從惡人變成一個好人，但是變成你想要的人，難！”周森說道。
“我覺得，他對日本人也沒有那麼順從和聽話，或者說，他內心就願意當一個僞滿治下的順民！”姜柔道，“而哥，你不是跟他也差不多一樣的人，你爲什麼就能轉變過來呢？”
“哥的情況跟他不一樣，哥跟你從小都是喫過苦過來的，他不一樣，從小錦衣玉食，即便沒有人願意僞滿和日本人治下的順民，這一點兒大家都一樣，可要做你這樣的人，他未必有那樣的勇氣和魄力。”周森想了一下道，“即便他嘴上答應了，可你能保證這裏面多少是真心的，多少是爲了你嗎？”
“這……”姜柔一下子被問住了，不可否認，如果秦朗真被自己拉進來，那他的目的多少會有些不單純。
“小柔，哥希望你能找到一個志同道合的人，這樣你們有共同的理想，共同的信仰，才能一起攜手走下去，不一定非要是現在，你還年輕，再等幾年，沒關係的。”周森說道。
“哥，我知道，你是爲我好，放心吧，我會找個機會跟他說清楚的。”姜柔道，“我餓了，你給帶什麼好喫的？”
“你是喫哥送的，還是這桌上的？”
“當然是哥送的了，這些菜又不符合我的胃口……”姜柔瞥了桌上的菜餚一眼說道。
秦朗訂的菜，那都是姜柔愛喫的，周森怎麼會認不出來，不合口味，睜眼說瞎話呢。
不過，這都不計較了。
……
“哥，這芋頭真好喫，是你做的嗎？”姜柔夾了一塊芋頭送進嘴裏，糯軟鹹香，特別好喫。
“我哪有功夫，是新來的廚娘，春嬸兒做的。”
“春嬸兒，家裏來新人了？”
“嗯，玉嵐需要靜養，不能太勞累，許多事兒就得阿香代勞，家裏的有人做飯和洗衣服……”周森解釋道。
“也是，玉嵐姐現在可是咱家重點保護對象。”姜柔點了點頭說道。
“行了，趕緊喫飯，涼了就不好吃了。”周森看着姜柔喫着飯，就像是哥哥寵溺着妹妹的眼神兒。
他一直都是把姜柔當做妹妹的，畢竟這個世上，能夠算的上親人的，不多了。
“小柔，‘藝古齋’那是你們的一個點吧？”
“咳咳咳……”姜柔驚的差點兒一口菜咳了出來，這冷不丁的也太嚇人了。
“哥，你在說什麼？”
“我知道你們有紀律，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但是‘藝古齋’現在惹上麻煩了，你最好跟我說實話，否則，我無法幫你。”周森緩緩說道。
“老喬是我的聯絡人。”姜柔沉默一小會兒，說道。
“這個喬三郎想幹什麼，他身爲你的聯絡人，不應該最大限度的隱藏身份，保證自己的安全，爲何要在‘藝古齋’搞亂七八糟的人員聚集？”周森反問道。
“藝古齋被人匿名舉報了，幸好是南崗警署介入的調查，讓我過去的手下摸情況。”周森說道，“若是白杆子的話，早就帶人抄了‘藝古齋’了，以前我就提醒過喬三郎，別把一些犯禁的書籍放在店內，他是真頭鐵嗎？”
“哥，那現在怎麼辦？”
“喬三郎知道你確切身份嗎？”周森問道。
“知道。”姜柔點了點頭。
“現在他要是撤離，只怕會立刻上通緝名單，不過，這種舉報太多了，雖然大多數都少不了一頓牢獄之災，但只要花錢，基本上問題不大。”周森道。
“哥，你的意思是？”
“他被舉報了，不可能一點事兒沒有，否則背後舉報的那個人不會輕易放過的，這一次是匿名，下一次就是實名了，一旦實名，那就不可控了，你明白嗎？”周森道。
“我現在有這個權限，顧老六過去是我的手下，他把這個桉子交給我，合情合理，只要這個桉子到了我手裏，又不是什麼特別重大的桉件，一般不會有人跟我爭，而且，我總要辦幾個桉子，湖弄一下上面吧，不然，考覈的時候，我一點兒成績都沒有，也說不過去吧？”周森說道。
“那我該怎麼跟老喬說這件事？”
“你不要再去了，找人給他傳個信兒就行，讓他，一口咬定，所謂在他店內的聚集，就是文學的交流，沒有其他任何目的，而且他只是提供場所，並不參與討論！”周森道。
“可是那些人萬一……”
“如果舉報的人就在這些聚集的人當中的話，那他極有可能匿名，或者，再下一次他們聚集的時候告密。”周森道。
姜柔欲言又止，有些事情，她不能對周森說，這是紀律。
“抗聯下一步的對敵鬥爭策略和方針要發生重大變化了吧，你們這些潛伏的地下工作者的方向也會發生改變，我知道你們想隱蔽精幹，積蓄力量，以待時機，但是做工作也是有分工的，不同的人做不同的事兒，你們不能總想着什麼都幹，到時候，暴露了自己，還連累了別人。”
“哥，那現在怎麼辦？”
“馬上停止這種活動，不要以被查或者被舉報的理由，如果舉報者藏在這些人當中，你們這樣一說，那就等於說警察署有你們的人了，找個理由暫停，千萬別跑，一跑就全完了。”
“我明白了，我把老喬約出來見面。詳細的跟他說這件事。”姜柔說道。
“讓那個喬三郎出門的時候注意點兒，別被人跟蹤了。”周森道，“你也要化妝前往，最好是女扮男裝。”
“我明白了，哥。”
“我們是在敵人的心臟裏，一切行動都要小心謹慎，來不得半點兒差錯。”周森道。“你那邊有任何事，都可以隨時跟我溝通，我能做的絕對比你做起來容易多了。”
“是。”
“喫飯吧，菜涼了，這件事對你來說也是喫一塹，長一智。”周森緩緩說道。
姜柔低頭扒着碗裏的飯粒，忽然覺得，這香噴噴的飯菜沒有那麼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