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尋遇坐正了身子,威嚴的說:“二弟和弟妹先回去,你們倆的事回去自己說清楚。其餘的人都散了吧,這是我的私事,我和夫人會商量着辦。”

    一聲令下,衆人走了個乾淨。臨走時,子萱還恨恨的看了一眼子芙,恨不得刮下她一塊肉。

    而尋染則十分不安的看了子芙一眼,眸中充滿了擔憂和自責。

    子芙此時已經快要站不穩,哪裏顧得上這許多。

    周遭一片寂靜,良久,尋遇上前扶子芙坐下,自己又坐到她的身邊,關切的尋問:“還好吧?”

    子芙感激的點點頭,可是尋遇接下來的話卻給她澆了個透心涼。

    “回家跟你母親商量下,看這事怎麼辦?你先是跟我……,現如今又和尋染不清不楚,這事早晚得傳出去,咱們都經不住更多的流言蜚語了,名聲已然無法挽回,就別再弄得臭不可聞。”

    子芙驚恐的看向尋遇:“老爺這是什麼意思,子芙不懂。”

    “我沒什麼意思,這事對我無非又是個醜聞,哪天傳開了,不過又是一陣指指點點。可對你則大不相同,對尋染的打擊也很大。所以,我已經不能爲你做主,你回家請示你母親吧,我這裏還要幫尋染收拾爛攤子。”

    子芙絕望的跌坐在地上,哭喊着:“老爺,我和阿染是清白的,你這是要冤死我!”

    尋遇一把扶起她,認真的說道:“我信你,你不計名分跟着我,不是爲了紅杏出牆的,是對我有真感情,這些我都懂。所以,事情雖然到了這個地步,我也沒有隨意處置你,而是讓你回家商量着辦,怎麼才能對你最好。你年輕,還不知這裏面的厲害,我如果裝作若無其事,你以爲就能這樣過去?首先第一個族長就要來找我,這樣毀壞名聲的事,誰都擔待不起。好姑娘,回去找你娘商量商量吧,事到如今,只要對你好,讓我做什麼都行。”

    子芙哭着搖頭,梨花帶雨,“我什麼都沒做,這事跟我沒關係。”

    尋遇嘆息了一聲,“我知道,可是別人不知道。尋染好心辦了壞事,不光帶累了你的名聲,他自己也是一身的羅亂。你叔叔很快就要上門來討說法了,你懂不懂?”

    子芙含淚搖頭,“我不懂,好好的生辰,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

    尋遇這纔想起來,烏煙瘴氣的今天,也是子芙的十六歲生辰。

    無奈的搖搖頭:“事情到這一步,我已無法掌控,我只能說,子芙你可以相信我,我絕沒有惡意,但我真的無法救贖你。這種事,對身爲女子的你,傷害巨大,不是我出面解釋一兩句就能說清楚的,別人會覺得我爲了不戴綠帽子,不被人嘲笑,和你們同聲出氣。”

    子芙只是哭,眼淚快要流乾的樣子,人已經沒了主意。

    尋遇又說:“這事說來,全怪尋染,做事唐突,不計後果。可是現在怪他也無用,他自己的爛賬尚且擺不平,有他頭疼的。你現在把他找來,任打任罵,於事無補。只能想辦法如何收拾爛攤子。”

    子芙終於有了反應,鼓起勇氣,對尋遇說:“這事是不是夫人一手策劃的?”

    白羽原本已經昏昏欲睡,大功告成,她終於可以歇歇了,誰有功夫看他們的言情老梗。

    此時突然被提到了名字,嚇了一跳,忙應答道:“大妹子,你可別……”

    只見尋遇一個眼風掃過來,不可思議的看着她,她立刻意識到,自己對子芙的稱謂太怪異,以至於驚到他們了。

    於是,清了清嗓子,掩飾一下尷尬,接着說:“好妹妹,我知道你可能受了冤屈,氣得不行,可你也不能把委屈轉嫁給我啊。我剛纔已經和尋染說過了,我沒那個能耐算計這麼深,我若有這個本事,就幫他們上陣殺敵了。尋染也沒反駁我對吧。”

    子芙帶着哭意怯怯的說:“什麼叫我可能是受了委屈?我都說了,我什麼都沒做。”

    白羽本想置身事外,現在有點忍不住想刺她了,“你什麼都沒做?難道是我收下了小叔子昂貴又貼心的禮物?這還是小叔子賣掉祖產籌集出來的銀子。”

    子芙又哭出聲來,“不是我讓他這麼做的。”

    白羽攤攤手,“可也不是我讓他這麼做的呀。”

    尋遇不耐煩的站起身,冷道:“子芙,這事和夫人沒關係,你別亂咬。有能耐回到柳府,把子萱一家子安撫下來,纔是正經。你在這裏糾纏夫人作甚?你又沒證據。”

    子芙訥訥的重複着:“是啊,我沒證據;我還要安撫子萱去。天啊,我該怎麼辦?”

    子芙的直覺是對的,女人不管她是否精明,對這種事總有着異於男人的敏銳。

    可白羽的話也不假,她並沒有陷害子芙。比起柳家聯合尋染對她做的,她已經很講武德了。她只是有意無意的往那條路上引,至於成不成,全看天意。這次不成,還有下次,以有心算無心,她總會有成功的時候。

    當然重點是,首先,尋染得有癡心妄想,並付諸行動,她纔有機可乘。如果他們都安安分分的,她自然尋不到縫隙,當然,如果他們都規規矩矩的,她也不會遭受無妄之災,也就沒有今日的打擊報復之舉。

    一切都是因果報應,她只不過做了那隻翻雲覆雨的手,而不是她,自會有別人來做那隻手,只不過交給別人來做,對她肯定不公,對的,不公。所以她親自操刀,讓因果報應起作用。

    善良的前提是有能力保護好自己。

    子芙瞪着滿是淚水的大眼睛,楚楚可憐。虛弱的彷彿風一吹就倒。

    尋遇也忍不住心生憐惜,想着她畢竟是個年輕女孩,懂什麼?不過運氣差了點罷了。可是再多的憐憫都沒用了,形勢已然惡化,無論誰做什麼,都無力迴天。

    他再一次看向子芙:“回家去商量下吧,在子萱對你發難之前,先讓你父母有個準備。這是你目前能做的最好的選擇。”

    子芙眼含熱淚,以目光逼視尋遇,顫抖着問道:“阿遇,你說老實話,你還愛不愛我?”

    尋遇飛快的掃了一眼白羽,在白羽還愣神的時候,低下頭,有什麼在眼中一閃而過,再擡頭已經是一張深情的面孔,溫柔的說道:“喜歡的。我至今仍能記清楚咱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可是現實就是這樣的,半點不由人。”

    子芙又嗚嗚的哭出來,一下子抱緊尋遇,問:“老爺,我這次離家,是不是就再也回不來了?”

    尋遇也反手抱住了她,“和你母親商量,如今我保護不了你,出了事我擔待不起。”

    子芙擦乾了眼淚,笑了下,說道:“阿遇,我只是捨不得你,其他的我不在乎。”

    白羽在心裏嘆息一聲,好一個爲了愛奮不顧身的女孩,以後,祝你幸福。但是現在,在我這裏,咱們立場不同,死磕在所難免。都不是壞人,何至於此。

    走吧,越遠越好,天生相剋的人,最好永不相遇。

    子芙很快便離開,離開時她什麼都沒帶,走得很匆忙,也許她明白了,在這裏,無論她做什麼努力都沒用,只有回孃家,纔有一線生機。

    白羽卻知道,她的生機早就被她自己掐斷了。不該有的感情,就不該發展出一段孽緣。她的身份是她的光環也是她的枷鎖,即使她願意委屈自己當個姨娘,也不會天下太平,得償所願。

    從她跨出了那一步起,註定了,千難萬險。不是白羽,也會是別人,她們沒有高遠的理想,只想守住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誰要是想侵犯,等待她的只有□□。

    望月軒。

    子萱和尋染一起往回走。到了院子,尋染自顧自的去了書房,子萱皺了皺眉,跟了過去。

    “你這樣做,可對得起我?!”子萱又兇又怒,粗聲惡氣,不再是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模樣,如今她知道了不少事情,也猜出了一些端倪。

    她不再存有幻想,她和尋染會做一對恩愛夫妻,被人羨慕,直到子孫滿堂。

    她突然就覺得心慌,她的未來一片迷茫,她被人欺騙到如此的地步,已經沒辦法翻身。誰給她說的親事,是她親愛的大伯母,她早晚會找她算賬,那是始作俑者。可是今天,對於侮辱她的人,她想馬上還擊回去。

    尋染一臉的滿不在乎,甚至還清了清嗓子,咳出了一口痰。彷彿子萱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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