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覺得荒誕，哈了一聲，然後不可思議的問他：“我是白月光，那倩柔是什麼？”
“和子芙一樣，一個很好的發泄對象。子芙是純潔女孩，倩柔是我少年時的夢。”尋遇依舊淡然，彷彿在說別人的事。
“你爲什麼需要發泄，我不懂。”
尋遇像是聽到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笑得直不起腰來。
“善良的士兵死去，最好的夥伴死去，稍有不慎，便是婦孺老幼屍橫遍地。我有的時候，覺得自己一直在地獄裏走不出來。”
“死去的都是敢於捨命的勇士，接受獎賞的往往是明哲保身之輩，整個世界是無邊的黑暗。”
白羽伸手撫摸他的後背，一下一下。
“你不嘲笑我懦弱？”
“你是個好人，也是個大英雄。你值得這些女孩去愛。”
尋遇又笑了，笑得眼淚都流出來。
“大英雄？真正的大英雄不會這麼苟且的活着，被人打罵，被人欺侮，被人……然後靠女人救命，靠女人立足，靠女人成功。”
“你看到的都是光鮮的外表，就這樣你都厭棄我，如果知道我的內裏，你會憎惡我到死。”
“如果我說，我也喜歡過你呢。”白羽真誠的望着他。
尋遇愣住了，不知所措。
“當我聽見你們在屋子裏調笑的時候，我就突然好恨，恨你不好好對我，恨你移情別戀，恨你花心多情。總之，我心裏不舒服了很久。”
“可是我問過你很多次……”
“你換成是我，你會承認嗎？”
“白羽！”尋遇驚喜萬分。
“別，別這麼看着我。就在你們最親密的時候，我已經放開手了。就像我當初放開裴照的時候。尋遇，我不想打擊你，我只是想告訴你，你值得被愛，你是個好人，是個英雄，我愛過你。只是我們也錯過了。”
“我不知道那也是愛，你睡在我身邊，我很安心；你能接受這個孩子，從來不難爲我，我很放心；你會跟我一起笑，我很開心。等我知道的時候，你和倩柔已經滾到一起了，所以我，也是個失敗者。”
“白羽，我跟她們只是一時的□□，她們讓我放鬆，讓我快樂，可是我還是喜歡你，哪怕跟你在一起什麼也不做，就一起唱唱歌。”
“其實，跟倩柔在一起的時候，我從未真正開心過，你不理我，我難受得很。我已經很久都沒笑過了。”
“我緊緊抓住你不放，我怕你討厭我，只是有時候壞習慣會一直延伸下去。如果我知道你不喜歡我跟別的女人親近，我絕不會再有下一次，只要你開口。”
“如果我不開口呢。”
“我也會這麼做，我會對你忠貞。”
“哈，忠貞，這個詞從你嘴裏冒出來怎麼那麼可笑。我對你沒信心，一次當過風流鬼，一輩子都是風流鬼。別委屈自己了，好好活着吧，活的精彩一點。別爲我改什麼習慣，有些習慣雖然不好，但也解決了你的問題。就像寧氏藥鋪的那位老先生說的那樣，有的毒是藥，有的藥也是毒。”白羽誠懇的說。
接着又說，“今天，不知是什麼好日子，還是誤打誤撞。我們能敞開心胸，不再鬧意氣，互相剖白，這樣很好。日子就這麼繼續下去，還是老樣子。但是以後不管你做什麼，想想這個家，有很多人需要你守護，你要擔起責任。在外你是大將軍，在家你是家主。這個家是你的，不是我的。當你覺得身在地獄的時候，我會陪在你身邊，至於更多的情感，比如愛情，不要奢望，它已經死了。”
更深露重，夜涼如水。
白羽覺得有些冷，站起身便走了。
身後又響起了那首，最遠的你是我最近的愛。琵琶聲有些古怪，但是並不刺耳。
最近，若說京城有什麼熱鬧事，當屬丞相結婚了。
丞相原本孤身一人在任，父母均在老家。爲了他成婚，父母攜兩個女兒特意上京爲他主持婚禮。這位丞相的繼室正是兩個女兒的小姨，丞相前妻的小妹。
如今，裴照官至吏部尚書，位居內閣次輔，朝廷一品大員，長相俊朗，年紀不甚大，正是夫君最好的人選。多少京中閨秀翹首期盼，最後卻花落小姨子。因此，衆人皆感嘆，到底近水樓臺先得月。
新婚當天，賓客衆多，熱鬧非凡。
洞房是裴照期待已久的。不是因爲有花燭夜，而是因爲有鬧洞房。
挑蓋頭的時候，周圍還圍繞着不肯離去的賓客，等着看新娘。
裴照帶着幾分酒意，幾分譏諷，幾分落寞，輕輕挑起了紅蓋頭，醉意朦朧間，一切卻那麼真實，清醒而冰冷，果然不是她。
裴照深吸了一口氣，有喜娘上前討喜的說道：“看新娘多漂亮，把新郎官嚇了一跳。這叫驚豔。”
衆人鬨笑。
裴照卻突然扔下了稱杆，冷笑一聲，這一聲雖然不大，但在喜慶的氛圍中卻特別的突兀。衆人都是一愣，笑聲止住，周圍安靜下來。
卻聽裴照說了一句：“驚豔什麼，她爲了嫁給我，早就在我面前把自己脫光了。如果不是這樣，我能娶她，她憑什麼！還學人家下迷藥，手段倒是挺多的，也不知用了多少次了，偏偏碰上了我父母這個冤大頭，肯上當。”
矜涵驚呆了，她夢想中的婚禮一切都如她所願，卻在掀蓋頭的時候……，她聽到了什麼，什麼人在說誰，她淚眼朦朧，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淌，突然大喊一聲“啊！”，然後發瘋似的跑了出去。
人羣中，裴母突然反應過來，趕緊打發人去追。
自己腿腳慢，追上去也沒用，只能留在這裏，用手不住的捶打裴照，“你這個挨千刀的，你成婚的大喜日子，怎麼也玩這種惡作劇？！把新娘子嚇跑了，這下可好。”
裴照嘴角掛着冷笑：“惡作劇？！天地作證，這不是事實是什麼！”
這一句不說便罷，說完以後更加坐實了之前的指控。
裴照見目的達到，也不多留，轉身便離去。
白羽，我確實容不下矜涵，可也不至於鬧成這樣，這麼做全是爲了你。矜涵不能當丞相夫人，這樣你們碰面的機會就會有很多，你我之間就會暴露，這樣會毀掉你，我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誰做的孽，誰就承擔後果吧。
衆人誰都沒想到，一向沉穩的閣老大人居然會做出如此勁爆的事，八卦的心再也忍不住，不到天亮，消息就傳開了。
第二日上朝，裴照應該休沐的，但是他早就拒絕了。
今日和同僚見面，他依舊神色如常，有和他關係親密的，隱晦的問他：“昨日如何收的場，喝多了吧。”
裴照神色不變，只是笑着說：“是啊，喝多了。”沒有一句解釋，等於坐實了女方設計逼婚的事實。
好傢伙，這是不想過了啊。同僚心裏說。
另一個也還不錯的同僚把他拉到一邊去，說道：“行了，別問了。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按說這種女人當個小妾就完了，誰願意娶回來當正室，她夠資格嗎？偏偏他父母……他也難。”
同僚點點頭，誰說不是呢，女方長相他沒見過，可是論人品，和裴大人那是天壤之別，次輔大人怕是看見她一次噁心一次。也不知道他父母怎麼想的，不爲自己兒子着想，反倒向着外人。
裴照下朝回家，如常來到書房處理餘下的公務。
他爹一下子踹開了門，大喝一聲，你現在了不起了，父母的意見你非要逆着來，你這個不忠不孝之輩。
裴照和一旁的小廝看都沒有看他，整理文件的手沒停下，依舊照之前的速度進行着。
裴照騰出功夫說了一句，“您再大點聲，隔壁就是御史臺的王大人，明天一早他就能參我一本，父不仁不義，子不忠不孝。”
他爹原本也是飽讀之輩，只是被他氣狠了，才放下斯文。如今，頭腦略微恢復清明，也不跟他胡扯，只是說：“你倒是解氣了，以後怎麼辦？和親家怎麼處？還有兩個女兒呢，你這不是結親，你這是結仇。”
“你說的倒也不錯，只是始作俑者並不是我，是結親還是結仇全在他們一念之間。”
“以後，你打算怎麼辦？還想和那個寡婦好下去？恐怕矜涵不能讓你如意了？她畢竟還是你妻子。”他爹徹底冷靜下來，替他盤算，愁眉不展。
“我什麼打算都沒有，你們隨意。最好是帶她回老家，兩個女兒也一併帶走，我誰都不想見。”裴照說得淡定又從容，一邊說一邊手忙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