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航隨政府人員去了樓下親自接人,等再返回樓上的時候,卻發現氣氛有些詭異。
羅克和保鏢一起擠在角落,面色皆是驚懼不已,而滄月還是坐在自己位置上一臉無辜,在看見雲航進來時眼睛還亮了一瞬。
他一眨不眨盯着雲航,似乎像個要誇獎的幼兒園小朋友。
他乖乖地坐在位置上,哪裏也沒有去,也沒有做壞事。
如果忽略縮在牆角的幾人的話。
陌客察覺到屋子內殘留的氣息,眉頭微蹙:“怎麼回事?”
他雙眼不動聲色在屋內掃了一圈,落在滄月身上時,後者害怕地往雲航那邊躲了一下。
雲航摟住他的肩膀,警惕地看着陌客。
初次見面,他就知道陌客是個心高氣傲的人,無法爲政府效力的非人類在他眼裏都是廢物。
雲航管不住別人對滄月的偏見,但如果想爲了銀貓而讓滄月受傷害,絕對不可以。
陌客目光頓了一瞬,而後望向另一邊。
“羅克少爺。”陌客問:“是否遇到了什麼危險?”
羅克下意識看向差點把整個身子埋在雲航懷裏的鮫人,對方察覺到他的目光,略微側頭,漆黑的瞳孔掃了過來。
喉嚨彷彿被一股無形的雙手捏住,不久前那股要將他四分五裂的壓迫感隨之而來。
他在威脅我!
羅克已經感受過兩次這股力量,如果昨天在商場的本能是意外,但今天呢?
同樣的意外不可能連着發生兩次!
這個鮫人很清醒,他知道自己的天賦有多可怕,他甚至知道自己可以隨意控制!
海潮氣息涌來時,他整個人似乎被什麼東西拉進了水裏,他掙扎,卻只能不斷往深海墜落。
黑暗將他包裹,大量海水如死神的雙手將他拽住,他無法呼吸,清晰地感受着空氣從肺裏一點點抽離。
他陷入了無邊的絕望。
就在他以爲自己快溺死的時候,潮水褪去,門外傳來人說話的聲音。
新鮮的空氣涌入鼻腔,他大口大口呼吸,從未覺得活着是如此美好。
剛纔竟然只是幻覺。
可他差點死在幻覺裏。
這個鮫人,這個鮫人……
“羅克少爺,你是否遇到危險?”
陌客再次詢問,是有些私心在裏面,銀貓族和鮫人不一樣,爲政府效力值得尊敬,羅克隨便說個理由,他都能讓這個欺負銀貓族的鮫人喫點苦頭。
羅克嘴脣抖了下,面色努力保持平靜:“沒有。”
陌客臉色嚴肅,看着他呆着的角落,明顯不信。
羅克牽強解釋:“那裏坐着不舒服,我想換個位置怎麼了?治安大隊這也要管?”
陌客看了他兩秒,見他不願意繼續說,便不再追問。
雙方開始就昨天的鬥毆事件進行談判。
陌客放出兩份錄像,一份來自商場證明確實是銀貓動手在先,一份是羅克之前承認對雲航不懷好意。
但滄月將羅克和阿諾打傷也是不爭的事實,最後判定滄月防衛過當,如果取得對方的諒解,雙方各自算清賠償便可了事。
來吧,他準備好了,看看怎麼扯皮!
羅克:“不用。”
好傢伙,這就直接不用商量了?
雲航面色嚴肅:“直接走司法程序也行,這事……”
羅克:“這事就算了,醫療費用和賠償我們也不要了。”
雲航:……?
羅克面色不甘,但看向雲航的時候卻下意識把目光離開,一字一語幾乎是從牙齒縫裏蹦出來:“阿諾動手在先,算我們理虧,我們也不稀罕你們雲家那點賠償,算了。”
雲航:“……”
雲航:“啊?”
他迷茫,他不理解。
剛進門的時候,羅克態度可不是這樣的!
抽空在腦子裏的記憶翻了大半天,把兩人過去打的交道翻來覆去覆盤,無論怎麼看羅克都不是這麼大度的人,這時候突然轉性了?
難不成後面有什麼招等着他?
靠,該不會是想在滄月身上下什麼招,誰傷人誰受罰?
雲航重新擺好態度:“我們也不缺這點錢,把該賠的賠清楚,免得說我們雲家欺負人。”
“我說不要了,你怎麼聽不懂呢?我不要了!你家鮫人我惹不起我躲得起還不行嗎?”
雲航沒想到羅克突然急了,更迷茫了,直到聽到後面那句,立馬不樂意了。
“我家滄月連天賦都沒有,醫院體檢報告上體質超弱的,不要陰陽怪氣給他扣帽子!”
羅克差點爆粗口:柔、弱、個、屁!
你家鮫人柔弱,我把腦子掰下來給你當球踢!
羅克不敢把目光往鮫人身上放,不知道是不是他太敏感,空氣中那股海潮氣息似乎捲土重來,他是一刻都不想待在這裏了。
“說不要就不要,勞煩陌客先生把無條件和解書發給我,我會簽字。”他努力維持體面交代完,身體卻十分急切地往門外走。
身後的保鏢和帶來的調解人員緊隨其後,烏壓壓一片跟着往門外躥。
好似這間辦公室裏有什麼洪水猛獸。
辦公室很快恢復平靜,羅克一羣人彷彿來了,又彷彿沒來,留下雲航滿頭問號。
他坐在這裏的意義在哪裏?
“航航。”手被握住,雲航轉頭,滄月正期盼地看着他:“餓了,想回家。”
雲航便沒有心思去思考其他了。
剩下的事情,由雲家派來的人處理就好,羅家的便宜他不佔,該怎麼賠償就怎麼賠償,商場的損失一併算在他的賬上,順便提出了請求。
他要把服裝店所有東西打包回去,錢都賠了,東西不帶走不划算。
調解員一一記下他的要求。
雲航和政府人員打完招呼就準備回去,卻被陌客叫住了:“雲二少爺。”
陌客目光緊緊鎖在滄月身上,像是想看透些什麼,但只剩對方瑟縮的身影。
陌客把目光收回,最終只說了句:“慢走,不送。”
……
事情處理得太過順利,回到家裏時間還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