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巹酒放在兩人手中,酒瓢上繫着紅線,在兩人之間輕輕擺動。

    姜令窈看着段南軻,段南軻也看着姜令窈,兩人的靜對而立,臉上皆是完美笑容。

    周圍人便開始起鬨,尤其是上躥下跳的段家四少,瞧見這場面不由笑道:“當真是郎情妾意,良緣錦繡啊,快喝,快喝!”

    他這麼一說,新娘子姜令窈的臉立即泛起胭脂色。

    她似很是羞赧,半闔着眼眸垂下頭去,誰都不敢再看。

    段南軻懶洋洋瞥了段南轍一眼,然後才端了端手,對姜令窈道:“娘子,請。”

    姜令窈淺淺嗯了一聲,隨着他的動作端起酒瓢,她正要淺抿一口合巹酒,可低下頭時,只覺得手裏酒瓢被輕輕拉扯一下,她自己也跟着往前行了半步。

    “哎呀。”姜令窈小聲驚呼。

    順着酒瓢的紅線往前看去,她卻看到了段南軻滿含笑意的桃花眼:“哎呀娘子,爲夫忘了這紅線太短,那我往前湊一湊?”

    他如此說着話,眼睛卻一瞬不瞬落在姜令窈面容上,似是被她天仙容貌引去全部心神,一刻都不捨得分心。

    姜令窈臉上更紅,似火燒一般,在衆人的起鬨聲裏,她卻並未躲閃,而是直接向前又踏一步。

    五小姐瞪大眼睛,然後便爽朗一笑:“三嫂,這纔對!”

    姜令窈擡頭看向段南軻,聲音溫柔:“夫君,請。”

    段南軻勾脣一笑:“娘子,請。”

    兩個人都有心趕緊喝完合巹酒,因此便都有些着急,然而酒瓢上的紅線似故意同他們作對,讓兩人總是沒辦法同時喫到酒。

    在兩人毫無默契的擰巴動作裏,喜娘終於姍姍來遲:“三少爺三少夫人,兩位請並肩而立,如此便能暢飲。”

    姜令窈:“……”

    段南軻:“……”

    你怎麼不早說?

    終於,合巹酒喫完,兩人又被安排坐在喜桌兩側,在吃了半隻生餃子後,姜令窈的一句“生”,終於讓鬧洞房的衆人一起發出熱烈的鬨笑聲。

    “好事成雙,早生貴子!”

    大少夫人笑着上前,讓喜娘宣佈禮成,一邊把鬧着不肯走的衆人趕出了喜房。

    待喜房內一瞬空蕩下來,大少夫人回過身,往段南軻面上看過來。

    大少夫人自是擔心兩人一言不合就鬧事,這大喜的日子,若是當真鬧得雞飛狗跳,那是叫外人看笑話。

    不過剛剛瞧着兩人似乎都還知道收斂,大少夫人這才放下半分憂心。

    “好好待弟妹。”大少夫人最終只叮嚀一句,關門而去。

    喜房內徹底安靜下來。

    姜令窈坐在桌邊,大抵是因吃了酒,臉上紅暈一直不落,她乖巧坐着,嬌弱柔順,似乎同傳聞中的那些事蹟毫不相干。

    而另一邊,段南軻也端坐在桌側,正溫柔看向自己的新婚妻子。

    “娘子,”段南軻聲音能化成水,“勞累一日,可要早些安置?”

    姜令窈低下頭:“嗯。”

    段南軻臉上越發溫柔,簡直是柔情蜜意:“鳳冠霞帔沉重,娘子先去更衣吧。”

    姜令窈正有此意,聽到這話便伸出手,讓行雲扶着自己進了內室。

    聽着內室中傳來細微聲響,段南軻撐着微醺的側臉,玩味地擺弄着手裏的酒盅。

    小廝聞竹跟在他身邊,壓低聲音問:“三爺……”

    段南軻一揮手,聞竹的聲音戛然而止,他卻開了口:“伺候洗漱。”

    待的夫妻二人更衣洗漱,只穿一身素雅中衣坐回喜牀上時,兩個人一瞬都有些啞然。

    他們都是京中的勳貴之後,若說從未見過那便是胡說八道,但兩人名聲都不太好,從來也玩不到一起,便也無甚交集。

    誰也想不到,嗜金如命的虛榮女和放浪形骸的紈絝子卻被那一紙詔書,硬生生結締了姻緣事。

    皇帝陛下也不知因爲何事,竟是把這毫不相干的兩個人牽扯到了一起。

    但賜婚已定,聖旨已出,無人再敢更改。

    不過,若是隻看坐在一起的兩人,外人大抵只會說佳偶天成,郎才女貌了。

    只看臉,是多麼般配。

    剛剛外人面前還能唱唸做打一番,此刻無人在側,兩人也着實不知要說些什麼纔好。

    段南軻安靜片刻,心中微動,眉峯輕斂,桃花眼中星光微閃,下一刻,他身形一晃,整個人似乎就要朝着姜令窈倒去。

    已有過一遭經歷,這一回姜令窈卻沒嚇呆,她甚至還伸出了手,想要攙扶一下段南軻。

    “夫君,怎麼了?”姜令窈聲音溫柔,滿眼都是關切,“你可是身體不適?是否要喚大夫?”

    面對新婚妻子的關心,段南軻似乎怕壓着她,咬牙往後一閃,歪歪斜斜靠在了另一側的牀柱上。

    因這一番動作,讓他的臉也跟着紅了,不是那種羞赧,而是喫多了酒,酒氣上了頭的顏色。

    段南軻看着姜令窈素雅輕靈的面容,露出一個迷離的笑容。

    “嗯,沒事,只是有些醉了,”他聲音低沉醇厚,不似尋常男兒清亮,卻有種讓人心尖麻癢的蘇意,“娘子真美,是我之幸。”

    姜令窈面容緋紅,她端莊坐在喜牀上,柔軟素白中衣勾勒得她腰身纖細修長:“夫君也美,是我之幸。”

    “我很滿意的。”姜令窈如此說。

    被自己的新婚妻子誇美,若是尋常男人,定會覺得尷尬,但段南軻臉皮一貫很厚,聞言竟笑了。

    “甚好,我們都很美,即便日日對坐也是賞心悅目,這婚事穩賺不賠。”

    姜令窈:“……”

    此時喜房裏只剩兩人,沒了外人在,兩人臉上的柔情蜜意卻越發濃厚。

    姜令窈眨了眨眼睛,她輕抿朱脣,嬌柔地看向段南軻:“夫君,既如此,安置吧。”

    瞧她的樣子,似是對段南軻這個美貌夫婿很是滿意,迫不及待就要就寢圓房了。

    “娘子……”段南軻也很滿意,他紅着臉往前挪了挪,正待開口說話,卻一個不穩直接倒在了喜牀上。

    姜令窈眨了下眼,便聽到他“哎呦”了一聲。

    “夫君,牀鋪這般柔軟,怎麼也摔疼了?”姜令窈又湊過去,溫柔多情地問。

    她這麼猛然靠近,一股幽蘭馨香撲鼻而來,段南軻卻伸手一掀,直接把被褥扯在了兩人之間。

    “灑得可真多。”

    只看大紅錦被之下,是數不清的桂圓紅棗花生蓮子,段南軻隨手一摸,就抓出一大把:“這要是年節時候,夠咱們喫一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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