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導,我們今天拍哪些?”雷勵不理她,她也不會再去熱臉貼冷屁股,率先打招呼也只是因爲他上司的身份。

    施導好像就在等着沈續,他將放在攝影機旁的分鏡腳本拿給她,上面每一頁都貼了便籤紙,隨手一翻就能帶出便籤紙粘的那一頁。

    “哼,她一個小編劇能看得懂?”一旁的雷勵看到施導這麼重視沈續,忍不住發出嘲諷。

    在看到沈續進劇組就想她打招呼的鐘箐因爲雷勵這個總監在,不敢大聲喊話,只能悄咪咪地朝沈續招手,這下聽到雷勵這麼說沈續,心裏既不痛快,又替沈續擔心。

    “雷總,你真的小瞧沈續了,我這分鏡腳本有一些還是將沈續畫好的拿過來用的。”說着,施導就着沈續攤開的劇本翻了幾頁,指出那些他說是來源沈續的分鏡頭。

    雷勵半信半疑,他拿過劇本,明顯看到施導指出來的那幾處的紙張不一樣,好像是用剪刀從別處裁剪下來粘上去的,畫風和其他的不一樣。

    施導的畫風潦草奔放,需要有經驗的導演才能很好理解,看了三年施導的分鏡腳本,他是一眼就能認出來。

    再看沈續的那十幾處分鏡頭,畫風簡練卻又透着細膩,讓人一目瞭然,就算是新手導演也能看懂。

    正在幫忙搬動器材,爲將要開拍的鏡頭做準備的杜初,正好聽到談話,他憑藉優秀的視力從雷勵的側面看到他手裏的劇本。

    他以往畫過不下百本電影的分鏡頭腳本作爲練習,雖然沒有正式執導過作品,但也算是有些經驗的。

    沈續畫的確實專業,一看就是有濃厚經驗的,打基礎不敢說要多長時間,但要成熟畫作腳本起碼得要兩年時間。

    鍾箐和她一個大學,雖然不同專業,但也因爲兩人是高中同學常常來往,沒聽她說過鍾箐會畫分鏡腳本。

    沈續去修導演專業?不可能,她家的情況也是很一般,能讓她讀完大學已經是她抗爭許久得來的,不可能再去花錢給她另報專業學習。

    雷勵看了又看,他不相信沈續有這個能力,從劇本上移開視線看向對面的沈續,發現她並不在意他的反應,此時正在和不遠處的鐘箐打手勢。

    剛想有誇獎她的念頭,這一下就打消了,“行吧,也算是能進深霖當編劇的基本能力。”

    施導困惑了,什麼時候深霖招聘編劇需要會畫分鏡腳本了?這不是導演應該做的嗎?

    “謝謝雷總誇獎,我一定不會讓大家失望的。”沈續轉過身看向雷勵,眼前人稍長的劉海被中分梳向兩邊露出光潔的額頭,無框眼鏡架在高高凸起的鼻樑上,透過鏡片,一雙帶着輕蔑的鳳眼正盯着她。

    “記住自己說的話。”雷勵移開盯在沈續身上的視線,他覺得這個女孩在剛剛的一瞬間竟有種說不出的吸引力,他覺得自己腦子一定是壞掉了。

    扔下這句話,雷勵就以公司有事爲由離開了。

    雷勵一走,在場一直忙忙碌碌不停的工作人員都鬆了一口氣,雖然雷勵對待事情很嚴格,但人不壞,只是大家還是會畏懼他是深霖高層這一身份,生怕被他看到自己沒有賣力工作。

    “好了,大家準備一下,馬上開始拍攝。”施導和沈續聊了一會兒劇本就開始招呼工作人員準備拍攝。

    第一場戲是拍內景:一大早,女主楊木玲衝出臥室與昨晚故意睡在客房的丈夫爭吵的畫面。

    跟在施導後面看着鏡頭裏的鐘箐,沈續發現自己確實沒有看錯,鍾箐確實有演戲方面的天賦。

    明明開拍前還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鏡頭一對準她,她的情緒就立刻帶動起來。

    通紅的雙眼裏盛着淚水,嘴裏數落着丈夫的種種不好,說到氣急處聲音帶着顫抖伴着憤怒的歇斯底里。

    委屈、不甘、憤怒、失望幾樣情緒拿捏地非常到位,尤其最後撲在宗誠身上踢打的幾下更是將一個承受不住丈夫出軌和冷暴力而爆發的妻子形象寫實。

    攝像機後的施導嘴裏低聲誇着說不錯,助手們在他的指揮下推動架子帶動他和鏡頭轉動。

    鍾箐的優秀表現反襯宗誠的狀態非常不佳,他就像個木頭人一樣站在那裏,任由鍾箐捶打。

    這不符合劇本內容也不符合導演備註的演員動作,毫不意外施導喊了卡。

    第一次施導沒說什麼,讓宗誠調整一下再開拍。

    ng十次後,一直耐心教導的施導開始發飆,對着宗破口大罵。

    “你什麼時候狀態調整好,什麼時候來找我拍!”最後施導直接扔下攝像機點個煙就出去了。

    施導出去後就沒回來,等待指令的工作人員見導演走了,他們也都紛紛離開,獨留宗誠站在原地木然地低垂着腦袋。

    一旁的鐘箐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出聲安慰,最後她看向沈續尋求幫助。

    沈續沒有出聲,就默默地坐在房間裏的牀沿。

    也不知等了多久,宗誠終於有了動靜,他先是說了聲抱歉,然後快步走出房間。

    “宗誠,你去哪兒?”鍾箐擔心他是不是接受不了施導的罵聲,會不會逃避不拍了。

    沈續制止要追出門的鐘箐,“別追,先看看。”

    “可是”鍾箐很慌,男孩子多多少少都要面子,被施導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心裏肯定不痛快。

    “等着吧。”沈續將她也拉到牀上坐下。

    不同於沈續能平靜地坐在牀上玩手機,鍾箐隔一會兒就起身去門口張望。

    宮家別墅裏,宮倬儼此刻正在和朋友抱怨哥哥將給他沒幾天的寶藍色跑車要回去的傷心事。

    那輛跑車可是限量款的,全世界就生產十輛,二月的時候他正因爲失戀難過根本沒在意這款車的上市消息。

    等到五月初從失戀中慢慢走出來,車已經賣掉了,不過好在哥哥宮倬燃買了一輛。

    按照哥哥以往只要他看中的東西,都會送給他的寵他程度,寶藍色跑車也是他的沒錯了,誰知道這次就例外了。

    “那你就答應你哥,別去見那個什麼姐姐。”

    聽到電話裏好友說出這樣的話,宮倬儼立刻從牀上跳起來,“那不行,姐姐十分優秀,跟着她總能學到很多東西”

    “停,你可打住吧,再聽你吹下去,我耳朵都快長繭子。對了,你知不知道carly要回國了。”

    “滾,長繭子怕什麼”被好友打斷自己要繼續說的話,宮倬儼非常不痛快,準備和好友互懟時聽到他後面的話頓時沒了興致。

    carly是他初戀前女友,比他大一歲,兩人從小在德國認識,又在德國一起長大是大家眼中的青梅竹馬。

    因此,兩人互相萌發感情到確定心意在一起也都受到大家祝福。

    曾經,他真的很喜歡她,想要一直和她在意,打算過了23歲就帶她回國結婚定居,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

    他那天就不該提前回到他特意花了大量稿費買下的雙層別墅,原本是作爲成年禮送給一月剛好成年的自己,另一方面也算是爲和心愛的女友一起同居生活建立的愛巢。

    兩人之前相約好,在成年之前絕對不觸碰禁果,因此三年來他都乖乖遵循,絕對不挑戰底線。

    終於在離異的父母難得聚在一起爲他辦了成年禮後的晚上,他倆互訴衷腸,信守之前的約定。

    他以爲既然能熬過三年的柏拉圖式的純情,必然也能抵擋住同居時的各種生活摩擦,一切都會順利美好下去。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明明天天說着愛他的女友爲什麼在同居後開始變了。

    她每天有接不完的電話,每次問都說是閨蜜打來的,問得多了還會生氣,有幾次他去學校接她放學,都會被告知她早就走了。

    從小到大,他對她都是極度的信任,他相信他倆之間多年的相識與相知。

    他堅定地認爲她是一個好女孩,哪怕好友唐數幾次暗示他調查女友平時和誰接觸,他都沒有去做。

    這樣的同居生活只維持了一個月,carly率先提出了分手。

    他不明白爲什麼,自認爲自己沒有哪裏做的不好,carly說了各種不滿意的地方,他都保證自己一定改。

    被他纏着沒辦法的carly最後表明,其實是他那方面不行,並不讓她覺得快樂。

    他試圖挽回,但是carly就是要分手,各種冷暴力,最後直接搬出他們的愛巢。

    被分手的他,難受抑鬱了三個月,失戀痛心的日子裏他一直痛恨自己,將carly說的那些方面全都寫紙條上貼在冰箱上每天逼迫自己要改正這些。

    每當改掉一個,他就撕掉一張,當看到寫着“那不行”的紙條時,他一直忍住的情緒最終崩潰。

    看不下去他陷入自我懷疑的唐數拉着他跑了德國多少知名男科醫院,每一次結果都是正常,他的臉色纔會好受些。

    就在他以爲自己可以用這些報告單去找carly複合時,發現她已經交了新的男友,而且還不止一個。

    終於明白,不是因爲自己不行而是她變心找藉口的宮倬儼賣掉有兩人回憶的別墅。

    在整理好心情後,他告別爺爺、奶奶和爸爸於五月底買了機票回到國內。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