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導演神龍見首不見尾,他是總監製兼任總導演,實際上,小貝副導演主導着節目的日常監製拍攝。

    小貝副導演年近不惑,因爲陳平一直喊他小貝,他便一直保持着這個頭銜。

    交流了一下信息,洲洲給江陽修理了一下眉形,打理了鬢角碎髮,便催促他出門了。

    坐上場務的車,江陽拿着禮物,駛向了天涯島的另一邊——海底世界。

    “我們要拍多久?”江陽問旁邊的場務哥們。

    戴着墨鏡場務像是特務,他面無表情地說道:“看導演了,你們這一組是小貝副導演親自監控的,應該會久一點。”

    “我懂了,”江陽揉捏着筋骨,他已經做好了大幹一場的準備。

    來到了海底世界,門口是一個音樂噴泉廣場,一羣白鴿在此覓食,有放風箏的小孩兒,也有穿着漢服彈古箏的少女。

    江陽下了車,被場務引到噴泉西南角,他們驅散了部分旅遊人羣,騰挪出來了一塊空間。

    江陽懷抱着盒子,在小貝副導演的指使下,來回踱步,擺出各種神態動作。

    這引來了許多羣衆的圍觀,不少人紛紛拿出手機拍照。

    終於,在快曬脫皮的時候,陶書旻姍姍來遲。

    她穿着水藍色的牛仔褲,上身是深紅色的體桖,頭髮蓬鬆,散在肩膀和後背,像是女大學生要開運動會,青春洋溢,兼有一絲運動範。

    “你紙盒子裏是什麼?”江陽笑道。

    “你先說你的,”陶書旻抱緊了盒子,目光鎖在江陽手中的紙盒。

    “送給你的禮物啊,”江陽大言不慚,借花獻佛道:“第一次約會,可不能讓女孩子光手回家。”

    “什麼禮物?”陶書旻很是好奇。

    江陽打開盒子:“喏,你擅長的薩克斯和我擅長的嗩吶。”

    “我又不會吹嗩吶,”陶書旻拿起了薩克斯觀摩。

    江陽順口回道:“那還不簡單?我教你啊!”

    陶書旻一愣,朝陽透過噴泉掃出來的水霧,映襯着江陽的輪廓變得模糊不清,她把懷裏的紙盒子遞了過去。

    “什麼啊這是?”江陽打開盒子,有一種夢迴中學的懷舊感:“千紙鶴,好多千紙鶴,不會全都是你親手摺的吧?”

    陶書旻微微搖頭:“怎麼可能?我又不是鐵人。”

    江陽:“沒事,我都很喜歡。不管怎麼說,謝謝你。”

    “你吹一首曲子吧,我想聽,”陶書旻拿起嗩吶,含笑遞給了江陽。

    “嗯,這樣吧,我吹一首歌,你要是猜出來了,就告訴我那些千紙鶴是你疊的。”江陽笑道。

    “好啊。”

    江陽便開始處理哨片。

    這時,小貝副導演遠程遙控道:“你們兩個,坐到噴泉邊沿沿,一會有白鴿羣。別被嚇着了。”

    江陽走到噴泉邊沿,當即坐下,把自己外套鋪着:“來,坐這兒,我慢慢吹給你聽。”

    陶書旻的心田恍若細雨斜風滋潤了,未知的潛移默化的新的感受在躁動着。

    江陽拿起了嗩吶,先是試音,然後找調子,最後慢慢地吹起來了。

    陶書旻豎起耳朵聽,不一會,她就辨別出來這一首耳熟能詳的歌。

    江陽對着她,挑眉示意。

    陶書旻心有靈犀,輕輕跟着清唱:“

    喜歡看你緊緊皺眉叫我膽小鬼

    你的表情大過於朋友的曖昧

    寂寞的稱謂甜蜜的責備

    有獨一無二專屬的特別

    ……”

    一曲演奏完畢,兩人相視一笑。

    江陽端起盒子:“好了,告訴我哪些是你疊的?”

    陶書旻挽起了一縷秀髮,目視前方,笑道:“每一隻。”

    “那我可要保存好了,”江陽嘿嘿笑道。

    ……

    排隊檢票,江陽和陶書旻肩並肩,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說笑笑。

    六個攝影小組在不同的角度和距離,將焦點對準了他們。

    絡繹不絕的人羣雖然好奇,但都很配合地讓出一點空間,避免闖入鏡頭。

    門後的海底世界是昏暗的,剛進來的展廊兩側是巨型水箱,水箱中射出霓虹燈的曖昧光芒。

    “江陽,看那邊的水母,好漂亮,”陶書旻說道。

    豎壁的藍色燈光像是拍證件照的幕布,而水箱上方射出的白光照亮了水箱,拳頭大的水母們頭頂幽綠,拖着鵝黃色的晶瑩的長尾,放佛是在藍天中舒展的雲朵。

    “你看那邊,五顏六色的水母,和這邊全是一個色的不一樣,”陶書旻像是第一次來,語氣中滿是興奮。

    江陽笑道:“你沒去過海洋館?”

    “去過啊,”陶書旻吐槽道:“你不知道我媽那人,玩也不讓人玩的痛快。要是我和她一起來,她肯定要請個導遊,給我講解海洋生物知識,晚上回去還得寫觀後感。哎,煩死了。”

    “嘿嘿,導遊是什麼?我可從來請不起的,”江陽打趣道:“有錢人家的煩惱。”

    “你想想我的室友,”陶書旻笑道:“別黑我了。”

    走過漫長的水底通道,頭頂的形形色色的魚羣飛掠而過,陶書旻的臉上始終掛着微笑。

    她從未料想到今天的‘約會’這般舒服。

    江陽的話不多,但絕不會讓氣氛冷場。

    場務也很識趣地保持一定的距離,給兩人騰挪出儘量寬鬆的空間。

    “把每天都當成世界末日來相愛——”江陽笑吟吟地小聲哼唱。

    陶書旻心領神會,她指着白鯨狀,壓低了聲音說悄悄話:“小貝副導演給你安排了劇情?”

    江陽笑彎了眼:“他讓我今天甩了你。”

    “哈哈,”陶書旻覺得很好玩,兩個人像是放學後,玩過家家的孩童:“那要吵一架?”

    “不用,”江陽搖頭:“這個等最後再說。”

    “你想好了?”陶書旻提醒道:“要是不符合邏輯,可能要重新補拍。”

    “放你的心,這種事情我有經驗,”江陽脫口而出,發好人卡他是很在行的。

    聽到這話,陶書旻十分敏感,追問道:“你很會拒絕女生?”

    “嗯——,不是,就是那個,”江陽有口難辯。

    陶書旻歪着腦袋,笑道:“哪個?”

    江陽指着前方的屏幕:“快看,海豚寶寶要表演算術了。”

    陶書旻哼唧兩聲,沒再追問。

    江陽買了票,兩人進去觀看海豚表演。

    表演場是類似於體育場的扇形階梯,兩人坐在右下角。

    水池邊上,訓練師吹着口哨:“1+2等於幾?”

    水池裏有六隻海豚,它們的半隻身體浮出水面,腦袋往上頂了三下,俏皮的很。

    然而,就在訓練師要從腳邊水桶拿魚犒勞時,第二排中間的海豚又頂了一下,在靜止的隊伍中顯得十分突兀。

    觀衆席爆發出一陣笑聲。

    “媽媽,那個海豚好笨,它算錯了!”

    陶書旻笑得捂着肚子:“它好可愛,還左看看,右看看。”

    訓練師也忍俊不禁,嘴上說“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依舊給那隻馬虎眼餵了一條魚。

    “2+3等於幾?”

    依舊,五隻海豚幾乎保持一樣的動作,腦袋頂了五下,然後保持上半身浮出水面的姿態。

    那隻馬虎眼頂了三下,然後,脫離陣型,逃跑了……

    粗心的海豚興許是第一次見人羣,游到了訓練師的旁邊,尋求安慰。

    訓練師十分侷促,低吼:“快回去,歸隊!”

    粗心的海豚不但不聽,反倒尾翼甩了甩,弄溼了訓練師。

    它似乎沒意識到自己在工作,以爲訓練師在跟他玩耍。

    場子裏頓時炸了鍋,笑成了一片,紛紛拿出手機拍照,錄製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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