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嘉惴惴不安:“他要是瞪我,說瞅什麼瞅,那怎麼辦?”
“我的大明星啊,那都是網上的段子而已,”龍帆苦笑不得:“還有,人家只是對男的那麼暴躁,要是個妹妹,尤其是好看的妹妹,指不定多禮貌呢。”
“啊,哦,”倪嘉想想,覺得龍帆說的很有道理,羞澀一笑。
這時,恰好有一個手臂紋身的壯漢路過,倪嘉不着痕跡地直行,兩人擦肩而過,眼神不可避免地接觸到了。
那壯漢一怔,緊接着放慢腳步,問道:“女士,請問您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沒,沒有,”倪嘉着急慌忙,她沒料到會被搭訕,窘迫不已。
壯漢道:“我感覺你的走路姿勢僵硬,以爲你用眼神向我求助。”
“我沒有,”倪嘉否認道。
龍帆指了指她的恨天高:“謝謝你,她只是鞋子不合腳。”
壯漢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兇悍的臉龐露出微笑;“這樣啊,打擾了。”
“不打擾,不打擾,”倪嘉忙道。
直到那壯漢走遠,倪嘉才鬆了一口氣,半晌,她發表感慨:“我發現了。”
“發現什麼?”
“我以前老覺得自己不能出糗,一旦稍有差池,就會引人發笑,然後就有人看不起我。但是其實大家都很忙,沒那麼多人關注自己。而且世界上的善意也比我想象的多,出糗不一定會被笑,也可能會接受到關懷、幫助。”
龍帆拍着手鼓掌:“就羨慕你們這些說話一套一套的。我就簡單多了,你看我一眼,我就看你兩眼,橫豎不能喫虧。”
“哈哈,”倪嘉輕笑。
江陽和趙錦芒再次趕來,聽到倪嘉直抒胸臆的感慨。
江陽問道:“那明天和藍姐吵架,你氣勢上能挺住?”
倪嘉抿嘴點頭道:“我感覺我可以了。”
話音剛落,晴天霹靂,天雷滾滾。
頃刻後,啪唧,啪唧,豆大的雨點兒落下。
“快,咱們去那個辦公樓下避雨,”江陽指了指斜後方說道。
四個人來到辦公樓的一樓外,那邊有一排座椅,可以坐下來歇息,看人來人往。
幾十米外是十字路口,飄離的雨幕把紅綠燈扭曲、放大,變成了模糊的大燈籠。
辦公樓前是帶着噴泉的水池。
從江陽的視角看,城市在水面顛倒,燈紅酒綠披上了層層光暈,頗有幾分賽博朋克的即視感。
“雨好大啊,”倪嘉揉着脖子:“我還想練戲。”
趙錦芒:“我們可以陪練。”
“怎麼練習?”
趙錦芒:“我聽江老師說,你是要練習吵架,咱們就吵唄。”
“對啊,我搜一下影視劇裏著名的吵架片段,”龍帆說道。
龍帆恰好坐在中間,三個女生就齊齊看向她的手機,第一個跳出來的短視頻居然是出自TVB的《宮心計》。
“哇喔,人工智能知道咱們在港島,就推TVB的劇?”龍帆笑問道。
趙錦芒:“不是啊,這一段本來就很火。「打你就打你,還要挑日子嗎?」。我在準備藝考的時候,老師還讓我和同學們練習過這段。說出來很尷尬,我這一段的評分特別低,屬於墊底的成績。”
“啊,你也不會吵架?”倪嘉問道。
“哈哈,”龍帆笑道:“來,快試試。你們輪流演姚金玲。”
江陽坐不住了,好奇的站起來,走到正面圍觀。
於是,他欣賞了未來兩大女明星的拙劣的演技。
明明是愛搞事情的妖妃姚金玲,硬是被她們演成了外強中乾的宮女。
“你們這是打完別人一巴掌後放的狠話?”江陽搖頭嘆息:“龍帆一個眼神都秒了你們兩個的氣勢。”
“龍帆來一個,”趙錦芒笑着起鬨道。
龍帆大大方方地起身,收斂笑容,臉上面無表情,眉頭微蹙,一巴掌掄到虛空:“打你就打你,還要挑日子嗎?”
她個頭高挑,又是單眼皮,眼神肅殺,說出這句臺詞,壓迫力很強。
“厲害了,龍帆可以啊,”趙錦芒小手鼓掌,眼神裏滿是欣賞。
“吵架要專注,不要嘻嘻哈哈,心裏要有把對方撕爛的想法,”龍帆總結道。
倪嘉苦惱說道:“是的,錦芒雖然沒你狠,至少是不帶情緒。我感覺自己的眼睛在笑場。”
趙錦芒:“想起來了,我收藏了艾瑪羅伯茨發表自己演壞女人的經驗,咱們一起研究,先學着怎麼做出一個碧池臉的表情。”
艾瑪羅伯茨是好萊塢四小花旦,飾演過《驚聲尖叫4》《美國恐怖故事》《狩獵》等影視作品。
她身上最大的標籤莫過於‘壞女人’、‘婊氣沖天’等詞。
“眯起眼睛,咬脣,甩頭髮,”倪嘉記着要點。
“陽仔,陽仔,組織需要你,”龍帆喊道。
江陽收起手機,起身走到她們跟前:“咋了?”
“我們一起做碧池臉,你當評委,”龍帆說道。
江陽憋着笑;“行!”
“一、二、三,聽我口號。”江陽按照囑咐,一邊錄視頻,一邊喊着指令:“眯起眼睛,使勁咬脣,然後甩頭髮!”
令他意外的是,倪嘉的表現竟然不是墊底的。
趙錦芒那一張偏柔和的少女臉太喫虧了。
倪嘉的臉型偏瘦,加上她丹鳳眼,畫着眼影,真要收斂笑容,認真做表情,學得有模有樣。
果然,她們自己看完視頻,也認定倪嘉這一輪逆襲勝出。
緊接着,三個女生嘰嘰喳喳,聊到了飾演惡女的心得。
江陽在旁聽得想笑,電影裏的黎杏只是日常吵個架,這幾個要把倪嘉培養成一代女魔頭。
約莫二十分鐘後,雨漸漸停了。
“時間不早了,咱們回去吧,”倪嘉感激笑道:“你們陪我跑一趟,也該休息了。”
“行,打道回府。”
四人在路邊等出租車。
趙錦芒望着滿是繁體字的廣告牌,感慨道:“港島的銅鑼灣路口,不來一首粵語歌,是不是缺點什麼?”
倪嘉:“我唱歌太難聽了,就不獻醜了。”
“怎麼辦?”趙錦芒開了個小玩笑:“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也就不開腔了。”
江陽笑道;“只有龍帆出馬了。”
龍帆也不扭捏,清了清嗓子,一首千禧年出頭的時代感粵語老歌響在十字路口。
江陽聽了幾句,依稀辨認出這是天后王菲的《色盲》。
“交通燈太鮮紅”
“就算在等一千秒鐘”
“和誰在散步”
“仍舊等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