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關你的事。”林清致又補充了句,“是本妃沒甚禮數,王爺要罰,就罰妾身。”
她算瞧出來,楚燁對程立動怒,就因爲自己不聽他話,跑出宮殿見東太后。
但這種遷怒於人的做法,她委實有些生氣。
小聲嘟噥了句,“不遷怒不貳過,是爲君子者,你算哪門子君子!”還天天擱那自詡,本王是君子,自當重義守信。
聲音雖小,但內功深厚的楚燁仍然聽見了。
他墨黑瞳孔緊縮,加重雙臂禁錮力道。
林清致略咬牙,指尖銀針刺進楚燁手臂穴位,原以爲他會放手,哪知,對方卻用內力,將銀針彈開。
“你再亂動,本王這就銷燬你的魂牌。”
“王爺息怒!”林清致緊繃身軀,都不敢大口呼吸,她現在像一個布娃娃,任人擺佈。
夏風席面,吹來的是滾燙熱氣,灼燒面容。
春居園內,滿臉紅斑女子被一襲黑袍玄冠、面如謫仙的男子,拎着衣妗子離開。
直至涼殿寢宮,林清致才掙脫楚燁的禁錮,她臉都黑透透的,一雙杏眸露出生無可戀氣息。
七葉扇吹送冰鑑的冷氣,也未能驅散心中躁意。
“王爺剛纔,顯了好大威風,真是和尚打傘。”他喵的無法無天,拿她當玩物呢!
林清致端起茶盞,不顧形象將雙腿橫搭在紫玉珊瑚桌案,一咕嚕把清茶全悶乾淨。
模樣散漫,活像燕京城內紈絝公子哥兒。
“手中何故提着梅花盒,她送的?”楚燁慢悠悠坐在海青杌凳上,脊樑骨挺拔,身姿端正。
玄黑衣袍被冷風吹得飄袂,但他仍穩如泰山。
林清致知道這個她,是說東太后,故而點點頭,帶着些深思道。
“盒龕裏裝着鹿肉,但我檢查過,沒有狼痕蠱活動印跡。”
而且看着東太后,讓自己送鹿肉時,神情溫和,並不像真要毒死人的模樣;再者,堂堂太后竟在食物中下毒,還此般明顯留下線索。
這不是給人丟把柄!林清致覺得,楚燁說皇帝是因爲喫鹿肉而中毒,實屬無稽之談。
誰知,看了眼楚燁,對方也正用涼颼颼的眼神瞥自己。
聽得他輕啓薄脣,“狼痕蠱死了,你自然查不出所以然。”語氣帶着些輕蔑,彷彿在譏諷林清致智商。
她原本不爽快的心,更加煩躁。
旋即挪動椅凳,離他三步遠,將背影留給他。
“王爺說得有道理,但妾身無能,查不出死的狼痕蠱。”她這句話雖然看似敷衍,卻爲真言。
在活人身軀,她能用林門十三針探測休眠假死的狼痕蠱,但毫無生氣的鹿肉倘若沾染假死狼痕蠱,她無能爲力。
畢竟死物和活人軀體,壓根不能相提並論。
“你,現在是本王奴隸,本王說的任何話,都是命令,懂麼。”
頭頂盤旋着磁性冰涼聲音,似帶有通天威嚴氣勢,逼迫人不得不臣服。
但林清致生來便是反骨,這些年的摸爬滾打也造就她,不會隨意屈服性子。
“妾身知道!”可惜小命被楚燁捏得死死,就算心裏不爽也只能憋着。
說得都有些反胃,林清致原以爲能噁心楚燁,悄咪咪瞧了眼他,發現他不僅沒表情,還上挑鳳眸。
心情甚好般。
“氧氣是何物?不過本王聽明白了,你是說倘若無我、汝不能活,還是此生固短、無我何歡?”
林清致木訥點點頭,內心瘋狂疑惑,這傢伙怎麼一點都不噁心,還扯這些亂七八糟的。
受不了楚燁漆黑幽邃、深深打量的視線,她兀自低眸。
把玩指甲漫不經心着,“王爺想多了,我的魂牌還在你手裏。”
楚燁輕哼,又恢復冷若冰霜的面容,周身漾起生人勿進的沉沉氣勢,活像閻王。
“你知道就好。”他站起身,居高臨下看着林清致,神情輕狂。
“找出鹿肉中的狼痕蠱,否則,本王就殺了你。”語氣平淡,卻帶股震人心魄的威力。
林清致臉龐僵硬,暗道這傢伙變臉真夠快的。
只得訕訕笑着,“知道了。”
可忙活一整個下午,她都沒探勘出所以然,頂着塊白花花鹿肉,她肚子餓,眼下又沒糕點。
想起一道名菜,叫紅燒鹿肉,即用玉蘭片、白糖、水豆粉、蔥姜香菜混合,最後撒上一層芝麻油,看起來色澤飽滿、晶瑩剔亮。
林清致摸了摸小肚子,無比留戀的目光看向鹿肉,思襯着,反正有好幾塊,她作弄其中一塊也無妨。
隨即便偷摸摸順走鹿肉,跑到小廚房裏,摟起鍋碗瓢盆一頓亂烹,等到最後出爐,原想着能喫,但臭燻燻味道嗆得她喉嚨澀澀的。
“王妃,您把白醋當成料子酒閹了。”燒爐竈嬤嬤小聲提醒,看向黑漆漆鹿肉,十分可惜。
這可是價值百兩的上等麋肉!
“謝謝嬤嬤。”林清致摸了摸瓊鼻,杏眸流露純真無邪,她擡起翠袖,擦了擦臉額香汗。
卻不想越抹越黑,嬤嬤想出聲提醒,但看着王妃忙裏忙外模樣,遂打消念頭。
最初,原是想幫林清致燒鹿肉,無奈她非得身體力行,嬤嬤只好放棄。
林清致廚藝極差,因爲將白醋當成料子酒,她就想着,再把鹿肉放進鍋中,重新倒料子酒。
至於不讓嬤嬤幫忙,主要是她想錘鍊廚藝,省得日後沒飯喫。
“那個嬤嬤,爲什麼將料子酒倒進鹿肉裏,湯水會變紅色呀?”
鍋中原本黑漆漆的作料,似全被染紅般,她皺眉,用鍋勺舀動,意外發現,紅絲線兒蟲。
是狼痕蠱!
“王妃娘娘,你——”
“無事。”林清致收斂神情,極速將鍋蓋合上,方纔驚詫神色完全被平靜取代。
彷彿何事也未曾發生。
正在此時,楚燁架着滿身怒氣,急匆匆走來,一言不發用黑沉目光看她。
帶着無可抑制的岔色。
“誰讓你燒鹿肉喫!這鹿肉藏有狼痕蠱,還要本王說多少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