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雲汐被帶到一間小房間裏,房間只有她一個人,她安靜的坐在凳子上,垂下眼簾,讓人無法看清眼睛裏的神色。

    時間靜靜的流淌,她大概在房間裏坐了一個多小時,便有一名女子走了進來。

    那女子進來先是打量了夏雲汐半晌,然後纔開口道,“夏同志,我現在需要對你進行搜身,希望你配合。”

    夏雲汐早有心裏準備,也沒拒絕,站起身示意她搜身。

    那女人見夏雲汐這麼配合,臉色也好了些。

    仔仔細細的搜完身,女人只在夏雲汐口袋裏搜出那封報社寄來的信,還有一些糖果,再沒有搜出任何東西。

    女人抽出信封裏的報紙,等看到裏面的內容時,眼裏閃過驚訝。她看了看夏雲汐,又看了看手裏的報紙,便拿着那封報紙出去了。

    不一會兒,那女人跟着一位四十來歲的男人走了進來。

    估計是沒有從她身上搜出什麼,也有可能是那封報紙的功勞,兩人面對夏雲汐時,態度都挺溫和的。

    男人先開口說話,“想必你也知道我們爲什麼將你帶過來,我希望你能坦白交代。”

    夏雲汐聽了這話睜大眼,情緒有些不穩,她反問,“我什麼都沒有做,交代什麼?你們應該也都搜查過了吧,你們搜出東西了?沒有吧,那你們有什麼證據能證明我藏匿了什麼你們說的東西,那些東西可都是要命的東西,我一個下鄉知青怎麼可能會有?”

    男人從女人手中接過一封信,他將信展開來,將上面的內容拿給夏雲汐看。

    夏雲汐看着信上熟悉的字體,心中冷笑,和她想的一樣,這信是李紅梅寫的,是她舉報的她。

    等夏雲汐看完後,男人收回信,“信上的內容你也看了,如果你沒有藏匿那些東西,爲什麼會有人舉報你?”

    舉報信上的內容無非就是夏雲汐不知道從哪裏弄到了些以前的老物件,被她發現了,她看不得夏雲汐犯錯誤,就將這事寫給夏雲汐下鄉所在的會社,讓公社的同志們“糾正”夏雲汐所犯的錯誤。

    李紅梅不敢寫東西的真實來路,只能寫這些東西是夏雲汐偶爾得來的。

    夏雲汐紅着眼看着兩人,哪怕再故作鎮定,哽咽的語氣還是看出來她的害怕,“我知道那封舉報信是誰寫的,除了我繼母李紅梅,沒有其他人,至於她爲什麼會寫信舉報我”

    說到這兒,夏雲汐停頓片刻,似下定決心,豁出去了,“我母親去世的早,我爸在我很小的時候又續娶了一位,也是就李紅梅,李紅梅在進門時帶了個女兒,而且她當時肚子裏已經懷了我弟弟,她來我家後,我在家裏的處境就不好好起來,每天起早貪黑的幹活,卻又喫不飽飯,長期這樣下來,導致身體嚴重我營養不良”

    “知道我要下鄉後,我求了我爸好久,他纔給了我一些錢和票,但我沒想到當天晚上我繼姐會來我房間偷這些錢票,我當時一時情急,就拿起手邊的東西砸了過去,將我繼姐的腦門砸傷了,後來我爸給我寫信我才知道我繼姐被那一砸破相了。我想我繼母是因爲這事才寫信誣陷我的。”

    說到這裏,夏雲汐情緒有些激動,她眼中的水霧終是化作了淚水,劃過她的臉龐,順着頰邊滴落下來,“我知道我做的不對,我不應該拿東西去砸我繼姐,畢竟錢失去就失去了,大不了我下鄉後多上些工,多掙些工分,也能養活我自己。但我當時真的沒有多想,早知道會這樣,我當初就應該將錢全部都留下,省得惹來這些事”,說着,她開始捂住臉嗚嗚的哭了起。

    這要是個長得不好看的人這樣哭,這兩人或許只會覺得厭煩,畢竟被他們帶到這兒的人挺多的,在他們面前哭的人也不少,這樣的場景他們早就看膩了。

    但換成夏雲汐,就不一樣了,好看的女人哭起來都叫人跟着難受。

    那名女子似想到了什麼,對前面的男人說道,“主任,咱們派過去的民兵在夏雲汐的住處確實搜出了寧城醫院出具一些診斷材料,那些診斷都寫着夏雲汐長期營養不良,身體極度虛弱。”

    被喚作主任的男人,眯眼看着夏雲汐,“你繼母舉報你對她也沒什麼好處吧,怎麼說你也是她繼女,要是你出事了,她也會受到牽連。”

    夏雲汐擡起哭紅的眼睛,臉上的神情更加傷心,“我下鄉沒多久,我爸就登報與我斷絕父女關係了,如果我出事,他們不會受任何牽連。”

    她像是難過到了極點,哽咽道,“我沒想到我爸會與我斷絕關係,我只知道他不喜歡我,平時對我冷淡的很,但我真沒想到他會和我徹底斷了關係,再怎麼說,那他是我爸,是我留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兩人聽她這樣說,都皺起了眉頭,爲了這些點事兒,她父親就要和她斷絕關係,這也太狠心了些!

    這年頭,如果沒了親人,這麼一個小女娃,又在人生地不熟的鄉下,這叫她怎麼活?!

    男人繼續問她,“那則登報聲明在哪裏?”

    “在我宿舍裏的一本書裏夾着”,夏雲汐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想要表現的平靜些,但眼裏的淚水還是不爭氣的流着。看來她父親登報聲明的事對她造成了不小的打擊。

    “主任?”,女人面露不忍,看向胡繼業。

    胡繼業擰眉思索一會兒,溫聲勸夏雲汐,“夏同志,你說的情況我們瞭解了,放心,如果你真沒藏那些東西,我們是不會冤枉你的。”

    “謝謝領導,我相信組織是不會冤枉人的”,夏雲汐連連點頭,一副很感激的樣子。

    男子說罷,便轉身離開,女人見夏雲汐哭成這樣,走到夏雲汐面前,安慰她,“夏同志放心,我們搜查了你的住處和你經常去的地方,都沒有找到信上說的那些東西,所以你不用擔心,再說,我相信你是一個思想正直的愛國好青年。”

    女人對夏雲汐笑了笑,又鼓勵了夏雲汐一般,這才離開。

    夏雲汐見他們都走了,收起眼中的淚水,眼神也從剛剛的委屈害怕轉爲平靜無波。

    夏雲汐想,他們沒有找到信上的說的東西,又沒從她這裏找到突破口,而且有她登報的那篇文章和寧城醫院出具的診斷證明,這些加起來,足以說明她夏雲汐是無辜的,是被陷害的!

    至於他們什麼時候能放人,這就要等了,這年頭,你無辜不代表人家不會多關你兩天。

    想到這兒,夏雲汐眼神暗光一閃即逝。雖然今天有驚無險,但作爲罪魁禍首的李紅梅,既然她寫信舉報她,那她就用她的方法來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不是愛寫舉報信嗎?那就讓她也嚐嚐被人舉報的滋味!

    這邊,男人也就是胡繼業出來,把去夏雲汐宿舍搜查的兩名民兵重新叫了過來,“你們搜查夏雲汐的宿舍時,有沒有見到一份報紙,上面有一則她父親與她斷絕關係的聲明?”

    那兩人連忙點頭,“有有有,是在一本書裏夾着的,也就是前些天,那女知青他爸登報表示與她斷絕關係,以關再無任何瓜葛。”

    兩人對這聲明可記得很清楚,當時他們倆看到這東西還吃了一驚,心想這人也太狠了,連自己的親生女兒說不要就不要了,直接就登報上去了,這是要告訴所有人,他與那女知青沒有任何關係。

    胡繼業深思片刻,對兩人說了聲“辛苦了”,就讓兩人回去。

    他剛準備回辦公室,就聽到有人在叫他,他轉頭看去,就見一個人向他走來,“你是陸峯?”

    對於陸峯,他只見過幾面,談不上多熟,但聽別人經常說起過他,也算是這一片的名人。

    他疑惑,這陸峯來找他幹嘛?

    陸峯快步走上前,“沒想到胡主任還記得我?”

    胡繼業笑了起來,“這麼一個青年才俊,我怎麼會不記得?你今天過來是?”

    陸峯道,“胡主任,不如我們進去說?”,說完,他看了眼手裏拿的黑色袋子。

    胡繼業眯眼笑了起來,他一邊推着陸峯往他辦公室走,一邊道,“你小子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

    辦公室裏沒人,兩人進來後,陸峯也不多話,直接將手裏的東西塞給胡繼業,“胡主任,我想問下,夏雲汐什麼能走?”

    他之所以會這樣問,也是因爲他知道,胡主任他們沒有從夏雲汐身上調查出什麼。

    胡繼業將黑色袋子打開,裏面是兩條香菸,外加兩瓶灑,他看見這些東西,臉上的笑容也更加真實了些。

    “你這是看上人家姑娘了?”,想想也對,那夏知青長得是真俊,陸峯看上她不奇怪。

    想到他們調查到的結果,胡繼業直接開口,“雖然我們沒調查出什麼結果,但也準備關她一、兩天,看她能不能主動交代點什麼出來,不過你既然開口了,那我們待會兒就把她放了。”

    陸峯心下一鬆,面上感謝道,“謝謝胡主任,那我現在能帶走她嗎?”

    胡繼業笑着打趣他,“你這還挺急的,行,你把她帶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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