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車，第一件事就是找公用電話。
剛纔在車上，尋呼機響了好幾次，都是同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也不知道是誰打來的，但肯定是有急事。
電話一接通，何文峯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牧喬，事情辦得很順利！糧食車隊的30輛車都願意過來！”
何文峯的聲音充滿了興奮，“還有商業車隊和林業車隊，昨天我也去問過了，他們確實馬上就要開始實行承包，手續最多一個禮拜就能辦下來。”
“到時咱們就有7、80臺車了！”
“好好好！”牧喬心裏也是一陣喜悅。
他最擔心的就是運力問題，要是沒有足夠的煤車，再多的煤也拉不出去。
有錢賺不到不說，還有可能會影響到履行合同。
現在好了，有7、80臺車，一個月至少能運2萬噸煤，利潤能破30萬！
沒有算錯，就是30萬，一噸能賺15元。
他和電廠簽訂的合同是一噸90元，除去煤炭成本32，運費40，再除去給於振國的回扣2元，剩下的全是利潤。
至於10塊錢的煤炭出境費，大田礦是每月統一上交，其它煤礦根本沒有這筆費用，因爲他們沒有煤炭外銷出境。
牧喬記得，上輩子是到94年纔開始在十八盤前面設立了一個煤炭檢查站，向出境的煤車徵收這筆費用。
這一世自己提前運煤出境，或許煤炭檢查站也會提前設立，但沒關係，只要電廠提前按發熱量來購煤，就能填補上這筆費用。
或者利潤還會更高。
“牧喬，那些駕駛員要求儘快籤合同，咱們公司在哪裏？我明天就帶他們去。”
公司在哪兒？
在皮包裏。
得趕緊找個地方了。
“那個……何叔，我這兩天在礦上有點事情，走不開，要不，你過兩天再帶他們過來？”
“還要兩天啊？”
“嗯，最多兩天！你讓他們準備好，趁這兩天趕緊檢修一下車輛，到時簽了合同，可是馬上就要幹活的！”
正想着要到哪兒去找房子，腰裏的尋呼機卻又響了起來。
低頭一看，感覺有點熟悉，好像是信用社的號碼。
“何叔，沒其它事的話我就先掛了，我辦完事就扣你。”
“別急着掛啊，我還有事問你呢！”
“他們問油錢能不能多預支一點，2000塊錢跑不了一個月。”
“這個肯定不行！”
牧喬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的要求。
一個預支3、4000，7、80個人就是就是2、30萬，這特麼車還沒有開動呢，就要拿這麼多錢出去。
其它地方要用錢怎麼辦？
“何叔，不是我捨不得拿錢出來，關鍵是他們還一趟都沒有跑過，一次預支錢多了，到時他們溜了我找誰去？”
“要不，你給他們擔保？”
電話那邊沒有迴音。
很顯然何文峯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他當然不會給那些駕駛員擔保。
人心隔肚皮啊。
想了想之後，牧喬又說道：“要不這樣，簽訂合同後，第一次還是預支2000。”
“半個月後，如果跑了10趟以上的，就可以再預支2000，你看如何？”
這次，何文峯爽快地答應下來，“只要不耽誤運貨，怎麼着都行。”
掛斷電話，牧喬立即又開始撥號。
果然是韓新華找他。
“小牧啊，你的款子已經批下來了，你看什麼時候有時間過來一趟把錢取走？”
“我現在就離信用社不遠，韓主任，等我10分鐘。”
什麼事都比不上拿錢重要，牧喬開着車一路狂飆，只用了7分鐘，就從城東跑到了城西的信用社。
揹着空揹包走進主任辦公室，韓新華仍然像以往那樣老神在在地坐在辦公桌前，抽着煙，喝着茶，看着報，悠閒得很。
“韓主任，你好！”
牧喬快步走了過去，和韓新華打了一個招呼。
“小牧來了。”
韓新華微微欠了欠身，笑着說道：“我帶你下去，籤兩個字，就可以把錢拿走了。”
“錢的事不急。”牧喬連忙擺手，“我這有一份合同，想請韓主任幫我把把關。”
韓新華接過牧喬遞過來的合同，很快，他就笑了起來。
“你這小子，找我把關是假，想再貸款纔是真吧？”
“韓主任慧眼如炬！”
牧喬笑着點了點頭，“電廠方面要我每個月至少提供1萬噸煤，可是我本錢不夠啊。”
“有了這份購煤合同，確實可以貸幾十萬，不過，你有沒有找好擔保人？”
“還要擔保人？”
牧喬皺了皺眉頭。
別說這個年頭，就是在三十年後，幾十萬都不是個小數字，不是關係好到穿一條褲子的那種朋友，誰會冒着這麼大的風險來給你擔保貸款？
“這是貸款程序，你的這份合同只能證明貸款的用途，但如果沒有擔保人，這款子還是批不下來。”
“幾十萬不是幾十塊，小心一點也是正常的。”
牧喬眼睛眨巴了兩下，從韓新華手中把合同拿了過來。
“韓主任，這麼大金額的貸款，要想找到擔保人基本不可能，我還是不麻煩你了。”
“咱們現在就去把批下來的30萬先領出來吧。”
“不貸了？”韓新華沒想到這小子這麼幹脆。
其實他在看到牧喬這份和電廠簽訂的購煤合同時，就已經在心裏估計了一下。
只要再貸給他50萬，加上先前貸的30萬，這筆生意就能順利做起來。
生意做起來了，還怕他沒錢還？
所以，他已經做好了貸款給牧喬的準備，之所以問一下擔保人，也只是例行程序而已。
正如牧喬所說，這個月工資才2、300塊錢的年代，哪兒去找貸款幾十萬的擔保人？
“不貸款，你30萬就想把生意做起來？”
“那我能怎麼辦？你又不願意放款給我。”牧喬看了看韓新華的眼色，一臉委屈地說道：
“我們礦上有個同事的家屬在農行上班，聽他說，現在工商行和農行都在鼓勵個體工商戶和中小型企業貸款，我準備拿着合同去問一問，看能不能貸點錢出來！”
“我說你小子就不能穩沉點？”
韓新華明顯有點急眼。
銀行也好，信用社也好，每年都有存貸款任務，可這個年頭，基本上絕大多數人都是沒有貸款需求的。
也就是說，貸款任務比存款任務還要不好完成。
牧喬有能力和電廠簽訂供煤合同，也有膽色敢貸款來做生意，韓新華怎麼可能把他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