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我……我還是不在你這兒做了。”

    看着牧廣明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陳慧蘭對身旁的牧喬低聲說道。

    剛纔陳慧英的話如同針扎,她現在想起來,都還覺得心裏隱隱作痛。

    “小孃,我媽的話,也是在氣頭上說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媽那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牧喬攬着陳慧蘭的肩膀,輕聲細語地安慰她:

    “你沒看我還是她親兒子呢,照樣被她罵得狗血淋頭,不過咱們都是一家人嘛,罵過了就沒事了。”

    “再說,這事情我不是都已經處理好了嗎,以後他們不會再來了。”

    “我做錯什麼了啊,你媽就那樣罵我,她以前對我好,我又不是不記得……你沒看她走的時候,看都沒看我一眼。”

    陳慧蘭說着就抽泣起來,牧喬輕輕拍着她的肩膀:

    “今天這事情,主要還是在我哥身上,要不是他在旁邊慫恿,我媽肯定不會做得這麼絕情。”

    王衛霞也看不慣牧青的做法。

    “喬哥自己貸款開的公司,他怎麼好意思開口就要呀?只想着佔別人的便宜,還慫恿二孃和姨伯來公司鬧,他怎麼就那麼不要臉呢?”

    陳慧蘭揉了揉發紅的眼睛:“真不知道老大怎麼會養成這種性格,他小時候可不是這樣的啊。”

    “還有你爸,都50多了脾氣還是不改,下手也沒個輕重,你看這巴掌打得,眼睛都腫眯起來了……”

    用巴掌還算是好的,牧廣明打兒子是真下得了手。

    特別是對牧喬。

    他也不怕把孩子打壞,手上拿到什麼就用什麼,火鉗、火鉤、晾衣杆、鐵絲、電線,都是他打兒子的工具。

    所以,上輩子一直到死,他和牧廣明都親熱不起來。

    這一世照樣如此,父子二人坐到一起,能說的話不會超過三句。

    “好了,二孃,這件事情咱們不提了,我媽越是誤會你,我們就越要做出點成績出來。”

    “對,喬哥說得沒錯。”

    王衛霞也勸說她媽,“別說喬哥貸款的事情和你無關,就算是你支持他乾的,只要公司能夠賺到錢,二孃不但不會埋怨,反而還會感謝你。”

    其實,陳慧蘭說不幹也只是句氣話。

    真要沒了這份工作,只靠王正鋒那點工資,連家庭的基本開銷都無法維持下去。

    她點了點頭:“公司當然能賺到錢!”

    牧喬忍着臉上的疼痛擠出一絲笑容:

    “二孃,你和衛霞回去休息半天,明天早上再過來上班。”

    今天爸媽大哥來這麼一鬧,大家情緒都不怎麼好。

    牧喬想了想,乾脆給她們母女倆放了半天假。

    兩人離去之後,牧喬回到了辦公室。

    新招的幾個員工都跟着煤車下煤礦去了,屋裏只留下蘇大全一個人。

    看見牧喬進來,蘇大全給他倒了一杯開水,問道:“老闆,事情說得怎麼樣了?”

    牧喬接過來水杯喝了一口,咧着嘴說道:“沒事了,都解決了,以後你該怎麼整就怎麼整,不要受他們的影響。”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這些我都明白的。”

    蘇大全坐在藤椅上,看着牧喬紅腫的臉頰,深有所感地嘆了口氣。

    以前他準備包工程搞建築的時候,家裏也是竭力反對,他媽甚至以上吊自殺來威脅,最後逼得他不得不分家另住。

    後來,他借錢組建起了工程隊,每天起早摸黑地幹了兩年之後,終於賺到了一些錢。

    原本和他劃清界限的父母兄弟卻又找上門來,要錢的要錢,要工作的要工作。

    都是一家人,蘇大全硬不起心來將他們拒之門外,一一滿足了他們的要求。

    那個時候,幾個兄弟姐妹都靠着他賺錢,對他自然也是百般奉迎。

    可沒過多久,工地出事,債主上門,蘇大全再一次成了家人們口中的“喪門星”,人人避之不及。

    所以,經歷過這一切的蘇大全,非常理解牧喬現在的心情。

    “解決了就好,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有些事情,當斷則斷,否則以後有得你受的。”

    牧喬苦笑了一聲。

    他難道不知道這個道理?

    但他卻不能這麼辦。

    牧青那邊還好說,一個無情無義、自私自利的大哥,關係斷了也就斷了。

    大不了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大家不來往就是。

    別人說起來,也最多就是一句“兄弟不和”,沒有人來給你評斷誰對誰錯。

    可牧廣明和陳慧英畢竟是他的親爹親媽。

    父母養育之恩,又豈是說斷就能斷的?

    況且,就算他能狠得下心來與父母斷絕關係,以後他也將會被人戳一輩子的脊樑。

    無論父母怎麼“作”,外人都只會認準這個死理: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所以他不能,也不願這麼去做。

    “蘇大哥,這件事情我心裏有數,我爸媽他們應該不會再來公司鬧了。”

    “回頭你跟保安說一聲,以後我哥過來,不要讓他進門。”

    “曉得了。”蘇大全輕輕點頭,“剛纔你爸媽他們來的時候,保安也沒想到他們會這麼吵鬧,要不然肯定不會放他們進來。”

    牧喬擺手道:“還好放進來了,要不然他們在外面鬧,影響更不好。”

    “那倒也是。”頓了一頓,蘇大全又感嘆了一句:“你哥那臉皮也真夠厚的,一般人哪兒幹得出這種事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不由得想起了他家裏的那些兄弟和侄兒。

    落難的時候,家裏老老少少說起他來都是一臉鄙夷。

    兩個哥哥更是躲他躲得遠遠的,巴不得自己從來就沒有這個兄弟。

    可他有錢的時候,這些人卻有一個是一個全都找上門來,好話不要錢地說着,彷彿以前將蘇大全說得一錢不值的人不是他們一樣。

    但蘇大全覺得,他們再無恥,也無恥不過牧青。

    他那些兄弟侄子頂多就是想從他身上撈點錢,可牧青卻想連兄弟下蛋的母雞都想抓走。

    誰攤上這樣的哥哥,那真是倒了八輩子的大黴!

    “算了,不說他了,我上去休息一會,喫飯也不用叫我。”

    “那我去給你撿點藥,腫成這個樣子,恐怕明天都消不了。”

    牧喬感覺心裏特別累,怏怏地說了一句之後,就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回到了二樓。

    和衣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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