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正說得熱鬧，蘇大全端着一個大茶缸從門外走了進來，一臉好奇地問道。
“我，還有王瑞。”
牧喬直接替王瑞做了決定。
“是牧喬要去，我現在還定不下來，萬一……領導不給批假怎麼辦？”
牧喬促狹地笑道：“你不是那麼牛逼的嗎？不給批假，那就曠工唄，只要你自己願意去，誰還能阻止得了你？”
王瑞還沒說話，蘇大全便立即反駁道：“領導不批，他怎麼辦得了邊防證？”
“辦理邊防證嚴格得很，從村裏、鄉里到縣裏，最少要蓋4、5個公章，而且還得找關係纔行。”
“另外，還要查檔案，如果犯過錯誤的，那肯定就辦不成。”
“像他這種有單位的，第一步就是單位出具證明，要是領導不給他蓋章，邊防證肯定辦不下來。”
牧喬疑惑地問道：“蘇大哥你去過鵬城？”
要不然他怎麼這麼清楚這些程序？
90年代初期烏河人去沿海打工的人很少，一般人連去鵬城要辦邊防證都不知道。
就連牧喬自己，也是98年才知道這回事的。
“3月份剛去過一次。”
“你不是坐過牢嗎？那樣……邊防證也能辦得下來？”
蘇大全端起茶缸“哧溜”地喝了一口，“我那個是政策性的問題，後來放出來，檔案也就跟着銷了。”
“不過，我去的時候沒有辦邊防證。”
蘇大全一臉的不堪回首，聲音低沉地說着他去鵬城的故事。
“……承包的工地出事之後，我又變成了一個窮光蛋，於是就想到去鵬城投奔我以前的一個戰友，那個戰友寫信告訴我，要去鵬城得先辦邊防證。”
“我到鄉派出所去問，說要先到村裏去開證明，可是村委會的主任以前和我有矛盾，死活不肯給我開這個證明。”
“我一氣之下，打了個揹包就上了路……我們這兒沒有直達鵬城的火車，到了羊城轉車的時候就遇到了麻煩，沒有邊防證，買不到去鵬城的火車票。”
“我在售票窗口前面等了半天，終於等到一個來退票的人，從他那兒加10塊錢買到了去鵬城的車票。”
“哪知火車行駛到東莞附近時，車上的工作人員開始查邊防證，於是，在東莞附近的一個小站，我被趕下了火車。”
說到這兒，蘇大全停了下來。
王瑞連忙摸出煙敬了一支給他，還殷勤地給他擦燃火柴，“後來呢？”
後來？後來的遭遇更慘。
被趕下火車之後，蘇大全不甘心就這樣灰溜溜地回去，仍然搭乘了一輛客車，前往鵬城。
在關口，他碰到了一個自稱可以辦邊防證的人，於是花50元辦了一張邊防證，哪知在過關的時候卻被查出來是假證，被教育幾個小時後驅逐出關。
此時，他的身上已經只剩下80元錢，連回去的路費都不夠了。
除了想辦法進鵬城之外，他已經沒了其它的選擇。
於是，他在附近四處打聽，最終找到了一個專門帶人過關的蛇頭。
在付出50元錢後，蛇頭帶着他從一個鐵絲網的缺口處鑽進了鵬城。
進入鵬城不到半天，還沒找到他的戰友，他在大街上又被巡邏隊給查到了。
沒有邊防證，也沒有暫住證，這回，他被送到收容所，然後被遣送回了老家。
來回兩個多月，一路上吃盡了苦頭，卻只在鵬城市區呆了幾個小時，蘇大全現在說起來，仍然是一臉的不甘。
“鑽鐵絲網進鵬城的人多得很，我特麼運氣不好，剛鑽進去一會就被巡邏隊給碰到了！”
“要不然等我找到戰友，辦一個暫住證下來，那就屁事都沒有了！”
牧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這個蘇大全，還真是運氣不好，什麼倒黴事都給他碰上了。
“誰叫你不老老實實辦邊防證呢？”
“不是我不想辦，是真的辦不到啊！”
說了幾句，話題又扯回到王瑞的單位證明上來。
“……要不，我還是不去了。”
王瑞自己心裏最清楚，要想讓領導給他開證明去辦邊防證，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沒你想的那麼麻煩。”
牧喬擺了擺手，“你到時只管卻去請假就行了，邊防證的事包在我身上。”
蘇大全正色說道：“老闆，你別說得那麼肯定，沒有單位證明，公安局是不可能會給你辦證的。”
“誰說沒有單位證明了？咱們公司難道不是個單位？”
“咱們公司是私營企業，開的證明人家不認賬。”
上一世牧喬去鵬城之前，就是他自己公司開證明去辦的邊防證，所以他心裏最清楚能不能辦得下來。
退一步講，如果真有人從中作梗，他還可以去找韓新華幫忙。
“這件事情我心裏有數，蘇大哥，我運氣比你好，說不定人家看我順眼，就給辦下來了呢？”
蘇大全無語地看着牧喬，“……好吧，當我啥都沒說。”
頓了一頓，他又好奇地問道：“老闆，你去鵬城是有什麼事？”
牧喬沉吟了片刻，纔回答道：“鵬城緊鄰香江，電子產品市場繁榮，我想去看看有沒有機會。”
去鵬城的目的當然不是爲了什麼電子產品，而是爲了股市。
他重生回來的時候，剛好錯過了中國歷史上第一次牛市，股指從5月26日起，就開始一步步下挫。
牧喬的記憶中，這一輪熊市持續的時間並不長，到11月中旬的時候，股指就會開始瘋狂上漲，進入中國的第二次牛市。
但在此之前，他還有一次讓本錢暴漲的機會。
那就是92年10月份發行的深寶安權證。
權證在中國可謂是“臭名昭著”。
由於發行量小，制度不健全，自從誕生以來，權證就被前仆後繼的投機者炒得熱火朝天。
而作爲中國發行的第一張中長期（一年期）認股權證，深寶安從發行開始，就在市場上掀起了炒作狂潮，從4元的開盤價一路狂飆到20元。
在隨後的一年之內，寶安權證最高被炒到23.60元。
這是一場瘋狂的“擊鼓傳花”遊戲，其間有人一夜暴富，有人血本無歸。
而牧喬自然不會錯過這場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