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場面上的客套話,別人隨便說說,聽的人也就隨便聽聽,千萬不能當真。

    所以牧喬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王文彬繼續給他介紹後面那個人。

    仍然是一名中年人,不過看起來比老黃年輕,應該還不到40歲。

    戴着一副眼鏡,一眼看上去就和老黃不是同一類人。

    很精明的樣子。

    “這是我的老鄉,劉暢,現在在華強北電子市場搞了一個櫃檯,專門賣家電。”

    牧喬隨便問了一句:“劉老闆是搞批發還是零售?”

    “剛剛開始做,沒有什麼大客戶,所以……算是批零兼營吧。”

    “先進來坐着慢慢聊。”王文彬招呼服務員點菜之後,轉頭又把話題扯到了股市上面。

    “他們兩個和我一樣,都是88年就在特區證券開始炒股的,最開始是在櫃檯上交易,炒老五股。”

    “……咱們在深發展和深萬科上都賺了些錢,但卻在深原野上栽了大跟頭!”

    其實,在“深原野”上栽跟頭的何止他們幾個?

    “春種一顆粟,秋收萬擔糧”。

    老股民們應該都還記得這句著名的廣告詞。

    這就是鵬城原野股份有限公司當初的招股廣告。

    這個廣告開華國上市公司路演之先河,讓當時的華國股民第一次認識到股票也是一種商品,而不僅僅是像買國庫券一樣支持國家建設。

    1990年3月,鵬城原野股份有限公司在特區證券公司上市(當時深交所尚未正式成立),向社會公開發行股票245萬股,每股面值10元。

    然而,深原野上市僅僅兩年,就被監管部門認定造假賬、挪用資金而停牌,成爲華國第一家因違規而被停牌的上市公司。

    當初爭着搶着買深原野的股民被徹底套牢,而王文彬、老黃、劉暢正是其中之一。

    “都是老韭菜啊。”牧喬心裏暗暗說了一句,嘴裏卻安慰他們:

    “早晚會復牌的。”

    老黃有點不以爲然,“彭建東(原野公司董事長)將公司的錢都捲到國外去了,原野公司欠銀行幾個億還不起,哪兒還有機會復牌?”

    王文彬和劉暢都將目光投向了牧喬。

    牧喬稍微頓了一頓,“股市還在摸索階段,規則不健全,所以容易被人鑽了空子。”

    “不過,深原野作爲第一家上市的中外合資企業,而且還涉及國企,國家應該不會讓它永久停牌。”

    “我估計最終的結果是重組,然後改頭換面復牌,你們手中的股票肯定有解套的機會。”

    “深原野事件”背後的原因複雜得很,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得清楚的,而且還有些事情不能亂說,所以牧喬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也就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沒多久,菜就上來了。

    小炒肉,回鍋藕,剁椒魚頭,豆豉剁椒蒸排骨,瀟湘豬手,酸豆角炒臘肉……

    滿滿一大桌,全都是湘南特色菜。

    酒是白酒,茅臺。

    王文彬給幾人的酒杯倒滿了酒,然後站起身來向牧喬舉起酒杯。

    “今天在座的都是好朋友,牧老弟,你千萬不要拘束,來,咱們哥倆先走一個。”

    “感謝王老闆的盛情。”

    兩人用力一碰酒杯,仰頭將酒喝得乾乾淨淨。

    “以後別叫王老闆,聽起來彆扭,老弟要是看得起我,以後就叫我一聲王哥。”

    牧喬點了點頭,“好,那我以後就叫王哥。”

    生意場中,酒桌之上,朋友圈中,從來不以年齡論輩分,牧喬當然也不會因爲王文彬已經40多歲就叫他一聲“叔”。

    老黃和劉暢對視了一眼,多了一絲重視的意味。

    他們都很清楚,王文彬雖然平時大大咧咧,和誰都能稱兄道弟,結交的朋友也是三教九流都有。

    但像今天這樣,能讓他第一個站起來主動敬酒的,卻是屈指可數。

    王文彬一見他倆的神色,就明白了他們的想法,於是說道:

    “我和牧老弟啊,認識的時間不到半個月,但我覺得和他很投緣,最重要的是,跟着牧老弟有錢賺!”

    說罷,他自己先“哈哈”大笑起來。

    這番話說得很直白,但牧喬也不介意。

    朋友嘛,互相都能用得上才能相處得下去,要是一無是處,誰會和你交朋友?

    你自己一個人去搬磚玩好了。

    “王哥這是捧我啊。”牧喬笑了一聲,將手上的空酒杯放在桌子上後,才繼續說道:

    “其實寶安權證能夠賺錢,也是靠了幾分運氣。”

    “總的來說,運氣成分肯定是有點。”王文彬拿起酒瓶,將兩人的酒杯重新倒滿。

    “但你搞的短線操作,就肯定不是運氣,那個絕對是技術!”

    老黃在一旁問道:“我知道你們炒寶安權證賺了錢,但短線操作又是怎麼回事?”

    “就是寶安權證上市的第一天,股價‘呼呼’地往上漲,還沒到中午,就有莊家開始洗盤了……不過當時我也看不明白,就是洗盤這個說法,也是牧老弟告訴我的。”

    “然後,牧老弟就趁莊家洗盤的時候高位拋出,等莊家把價格打壓到開盤價的時候再買回來。”

    “這一出一進就是幾百萬的盈利,牧老弟對時機的把握簡直是神了!”

    “怎麼說呢?就好像莊家在配合他一樣。”

    “我當時都看傻了,心裏想,這絕對是個高手,後來,我就緊跟着他,他買我就買,他賣我就賣。”

    “這不,今天把手上的寶安權證全部清了,賺了200多個,所以,老哥我今天敬他一杯酒,聊表謝意。”

    王文彬眉飛色舞地說着,老黃和劉暢聽在耳裏,心裏既羨慕又好奇。

    王文彬跟在屁股後面都賺了兩百多萬,這個牧喬,應該至少賺了上千萬了吧?

    這小夥子,還真是沉得住氣。

    要是換了其他年輕人,恐怕這會兒都已經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心裏想着,老黃也舉起了酒杯,“我老黃是個粗人,不會說什麼場面話,我只能說,你這個老弟我認了!”

    “我在這兒借花獻佛,也敬老弟一杯。”

    “承蒙老哥看得起。”牧喬端起酒杯,和老黃碰了一下,然後一飲而盡。

    不得不說,在酒桌上面,確實容易拉近雙方的距離,朋友之間的感情也更容易升溫。

    幾杯酒下肚,牧喬便和三人稱兄道弟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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