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裏面，牧喬和老蔡大眼對小眼，片刻之後，兩人都笑了起來。
老蔡做的那個行當，和地下錢莊熟悉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牧喬，他一個大老闆，卻連偷渡的事都敢幹，到錢莊來換外幣，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小牧，你們是來換錢的？”
老蔡招呼着兩人坐下，然後拿出茶杯給兩人泡茶。
看他那熟悉的樣子，和這家店的老闆關係肯定不一般。
“這是我內弟，林衛東。”
趁着燒水的功夫，老蔡給二人引介了一下，“這就是我前兩天和你說過的年輕俊傑，牧喬牧老闆！”
“你別看他年紀不大，生意可做得不小……對了，我那臺虎頭奔，現在就是他在開着的。”
“蔡哥，我做點小生意，哪敢和你們這些大老闆比啊？”
牧喬笑了笑，又伸出手和林衛東握了握。
“林老闆，以後還請多多照看。”
林衛東哈哈笑道：“你是我姐夫的兄弟，那也是我的兄弟嘛，以後叫我林哥就行。”
“至於說照看，我哪兒有那個資格，反過來說還差不多。”
“要不是你們這些老闆照顧，光靠普通人零敲碎打的換點錢，咱們連養活自己都難。”
林衛東的塑料普通話帶着一股濃濃的潮汕味，牧喬費了很大的勁才弄明白他的意思。
他就不明白，同樣是潮汕人，人家老黃爲什麼就沒有這股味？
心裏這樣想着，但牧喬臉上仍然是笑呵呵地說道：
“蔡哥，我今天來是想打點款去香江那邊，我朋友帶我過來，沒想到會這麼巧，這倒省得我擔心了。”
林衛東正色道：“老弟，做我們這行的靠的就是信譽，這一點你大可放心。”
“林哥我當然放心，但其他人就不好說了。”頓了一頓，牧喬才補充了一句：“我這次走的款數額有點大。”
林衛東揚了揚眉頭：“有多少？”
“……7、8000萬吧。”
牧喬稍微沉吟了一下。
他原本是打算走1個億的，但考慮到華騰公司這邊接下來花錢的地方不少，所以臨時決定多留一些在這邊。
這時，蔡文明突然饒有興趣地問了一句：“老弟走這麼多款，是準備要賣點什麼？”
“我們的渠道也挺多的，如果我們有的話，你就用不着把錢轉去香江，就在鵬城收貨就可以了。”
牧喬笑了笑，這個老蔡，還真是時時刻刻都不忘記給自己拉生意。
“這次不買東西，是準備轉點錢過去入股市。”
剛剛過去的92年，香江股市也和內地的股市一樣一片繁華，所以，牧喬說要到香江去炒股，蔡文明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連他自己也買了不少匯豐銀行的股票，準備長期持有。
但這時候，牧喬卻又說了一句：“我準備炒恆指期貨。”
“恆指期貨？”
蔡文明一聽就蹙起了眉頭。
“股票應該能賺點錢，但恆指……就不好說了。”
“自11月份以來，恆生指數一直在下跌，你這時候進場炒恆指，風險有點大！”
“呵呵……”牧喬輕聲笑了笑，“蔡哥，你還不知道聖誕節的時候恆生指數走了一個‘小陽春’？”
當然能穩得下來！
而且，不但能穩住，還馬上就要開始強勁反彈。
作爲一名90年代就進入股市的老韭菜，牧喬又怎麼會不知道92年偉人南巡之後香江股市這一輪牛市？
“內地國企特別是重工業股在港交所上市，勢必會引發香江股市繁榮，所以，我覺得恆生指數是一定會漲的。”
“相反，恆指上漲，有些股票卻不一定能漲，甚至還有下跌的風險，我既然看不準股票，就只能炒恆指期貨了。”
“說得有些道理。”
蔡文明沉吟着點了點頭，似乎也在考慮要不要炒炒恆指期貨。
90年代的香江人，大多都喜歡炒股，就連菜市場上那些買菜的師奶，一天聊得最多的也是股票。
炒恆指的也多。
特別是現在孖展（即融資）還沒受限制的前提下，許多人都懷着一夜暴富的心理開始炒恆生期貨。
一個點50元，恆指上漲100點，那就是5000元入賬。
這麼高的利潤，眼紅的人自然不少。
“林哥，我這邊都是現金，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見蔡文明低頭不語，牧喬便轉向林衛東，向他問道。
“現金也沒什麼關係，主要是金額有點大，我現在香江賬戶上的錢恐怕不夠，可能需要兩三天時間來調集資金。”
牧喬的錢要明天才能運到，到香江最少要後天才能成行，兩三天時間剛剛好。
他點了點頭，正要開口問價格的問題，蔡文明卻擡起頭來，臉上帶着笑容說道：
“你如果急用錢的話，我那邊可以抽2、3000萬出來。”
牧喬連忙擺手道：“不用不用，我的錢明天就能到，只要林哥這邊不耽誤就沒問題。”
“他這邊肯定誤不了事。”蔡文明說着，轉頭看向林衛東，“還差多少？”
林衛東默默地計算了一下，然後說道：“我那邊三個賬戶，全部加起來有6000多萬港幣，應該也差不了多少。”
“那到時候我轉給你。”
“至於費用……小牧是我的兄弟，你按最優惠的價格給他計算。”
“好的，那就按兩分算。”
林衛東很乾脆地應了一聲。
他現在已經發現，自家姐夫對這年輕人似乎十分看重，所以給牧喬的價格確實非常優惠。
按兩分算的意思，就是在正常牌價的基礎多加兩分錢。
也就是說，牧喬走8000萬的款，只需要付160萬的手續費即可。
這個價格，是他們對那些合作了很長時間，而且資金量很大的客戶纔有的優惠。
牧喬也沒想到林衛東給出的優惠力度會這麼大，但他也知道，這是蔡文明給他的面子。
“蔡哥，林哥，那我就先謝過了。”
蔡文明哈哈笑道：“謝什麼？”
“要不是衛東做的就是這行生意，我幫你轉款過去，難道還要收你的錢？”
從雜貨鋪出來，坐上車之後，袁欣便再也忍不住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