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地響了幾聲之後,話筒裏就傳來了老苟媳婦的聲音:“找哪個?”
“盧嬢嬢,我是牧喬,麻煩你幫我喊一下我媽接電話。”
“那你等着啊。”
黔渝公司的辦公室裏,氣氛有點壓抑,蘇大全找了個藉口溜了出去。
陳慧蘭也想離開,但看了看姐弟二人,終究還是坐在那兒沒有動。
兩分鐘過後,電話裏終於傳來了聲音:“喂!在沒在?”
還是老苟媳婦的聲音。
“我在呢,盧嬢嬢,我媽來了沒有?”
“她說沒得空接電話!”
對面掛斷了電話,牧喬還拿着話筒,臉上掛着難看的笑容對牧紅說道:
“姐,你都聽到了,不是我不回去,而是我媽不歡迎我。”
陳慧英什麼性格牧喬當然是一清二楚。
先是自己自作主張貸款開公司,觸犯了她的“威嚴”。
後來又鬧着分家,還把街坊鄰居、三公六公都找來做見證,讓她在衆人面前丟盡了臉。
她對牧喬能有好臉纔是怪事。
但現在得到這個答覆,一時之間牧喬還是有點難以接受。
再怎麼說,自己也是她的親兒子啊,不是垃圾堆裏撿來的。
她怎麼就不能站在對方的立場,替兒子考慮一下呢?
牧紅也沉着個臉不說話。
陳慧蘭嘆了口氣,勸說道:“你媽的氣還沒消,等過段時間氣消了就好了。”
“小喬,今年就在小嬢家過年!”
“算了小嬢,我這邊還有好幾個人呢……”
兩人正說着話,牧紅突然站起身來,話也不說,“咚咚咚”幾步就走出了屋子。
牧喬連忙追出屋來,對着牧紅的背影叫道:“姐,你什麼時候回去,我讓人開車送你們。”
“不回了。”
牧紅頭也不回地大聲說道:“我們不回去過年了!”
…………
下午,鄭奎打了一個電話過來。
“喬哥,你什麼時候回南溪?師兄們都等着你回來請客呢。”
“我不回南溪了,就在烏河過年,對了,你跟四哥說一下,初二早上我讓志澤來接你們,然後趕到山城去坐飛機。”
鄭奎感到有些奇怪,“不是說初五才走嗎,怎麼提前了?”
“初五太晚了,香江買進的期貨月底要交割,讓操盤手去搞我不放心。”
中午往家裏打過電話之後,牧喬心裏突然覺得非常難受,想早點離開烏河這個地方。
但這些事情他不想讓別人知道,不希望他的兄弟們爲了他的事情擔心,受到他的情緒影響。
所以才臨時想了一個藉口。
“那麼多錢,確實應該去盯着。”
鄭奎是個單純的孩子,牧喬怎麼說,他就怎麼信。
掛斷電話,牧喬默默地坐了一會,這時,董紅秀和李志澤一前一後從外面走了進來。
“老闆,事情都已經辦妥了,包車用了8萬,初三開始就陸續發車……這是運輸公司開的收據。”
牧喬並沒有伸手接她遞來的文件袋,只是點了點頭:“你先收着吧,到了鵬城再轉交給梁總。”
她發現今天牧喬的狀態有點不對,無精打采的,但又不像是生病的樣子。
“老闆,你這是……”
“沒什麼。”牧喬“呼”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大手一揮:
“走了!咱們也去採購點物資來過年!”
“你不回家過年?”
“我們家房子小,住不下這麼多人,我又不能丟下你們不管,乾脆就不回去了。”
這算什麼理由?
別人爲了回家過年,能夠擠幾天幾夜的火車,再麻煩再累都不怕。
他可倒好,離得這麼近,卻不肯回家喫一頓團圓飯。
董紅秀跟在牧喬身後走出辦公室,心裏的疑惑更重了。
這種疑惑一直持續到大年三十。
從表面上看,牧喬沒有任何異常,但董紅秀卻能感覺得出來,牧喬這兩天有點不對勁。
可到底是哪裏不對勁,董紅秀又說不上來。
喫過午飯之後,縣城裏各處的鞭炮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平添了幾分過年的味道。
牧喬帶着三人開始準備年夜飯。
牧喬是大廚,董紅秀、王亞銘、李志澤三人打下手。
雖然只有四個人,但菜卻準備得不少。
雞、魚是必不可少的。
新鮮宰殺的農家土雞,加上竹蓀和香菇,燉到軟爛之後出鍋,再撒上少許胡椒和蔥花,雞湯的鮮味能把小孩饞哭。
酸湯魚、鹹菜扣肉、爆炒臘肉、紅燒排骨、蒸香腸、炸酥肉、丸子湯……
一頓年夜飯,要準備幾個小時。
“紅秀,你們燕京人年夜飯都喫些啥?”
牧喬將洗淨的臘肉放進砂鍋裏燉着,笑呵呵地向旁邊擇菜的董紅秀問道。
“大多都是家常菜,老燕京人講究‘四四見底’,四熱菜,四涼菜,四肉菜,四湯菜,寓意四平八穩。”
“也有講究四碗八碟的,四碗涼菜,八碗熱菜……”
“還有,年夜飯要有魚,表示吉慶有餘,要有火鍋,意思是日子過得紅紅火火……”
“和我們那邊也差不多啊。”
提着把斬骨刀“嚓嚓”地砍排骨的王亞銘也笑着插嘴道。
“咱們東北人過年也必須要有魚,沒有魚覺得年夜飯都不完整。”
“小時候最盼的就是過年了,燉大鵝,燉小雞兒,殺豬菜,醬豬蹄兒……那味道,光想想都要流口水!”
“志澤,你們桂省呢?”
“都大同小異吧,雞、魚、肉肯定是少不了的,咱們那邊年夜飯必不可少的三道菜是白切雞、扣肉和紅燒魚。”
“不過,這也是這兩年經濟條件好了纔會這麼豐盛,要是前幾年飯都喫不飽的時候,過年能有一斤肉炒上一大盤就算是不錯了。”
幾人正聊得起勁,外面突然傳來鄭奎大呼大叫的聲音:
“喬哥,我們來了!”
牧喬走出廚房,看着正大包小包往屋裏提的鄭奎和許林,感覺非常意外:
“你們……怎麼都不在家裏過年?”
“家裏不好玩,年年都那樣,都過膩了。”
鄭奎撇着嘴說了一句,但牧喬卻覺得,事情肯定不會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