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巍都卻站起來攔住了。
“明天還要上班，再喝怕起不來。”馬巍都說着，又轉頭看向牧喬揭賀大壯的老底：
“這傢伙就是這樣，酒量不大行，但喝酒卻剎不住車，只要你願意陪他喝，他就能醉給你看。”
牧喬對馬巍都的話半信半疑，在體制中混的人，怎麼可能喝酒剎不住車？
果然，聽他這麼一說，賀大壯便指着他笑道：
“今天要不是你請客，喝的要不是茅臺，哥們也不至於酒興大漲，算了，不喝就不喝吧。”
說到這兒，賀大壯對牧喬正色說道：
“上面把機械電子工業部拆分成機械工業部和電子工業部，現在呢，電子工業部是由杜明輝掌權，他和我大伯一直不大對付。”
“但杜明輝的爲人正直，又有雄才大略，是個做大事的爺們，你這件事情呢，按我對他的瞭解，他應該不會斷然拒絕才對。”
牧喬沉吟片刻，說道:
“閻王好見，小鬼難纏，怕的就是下面的人故意刁難。”
“說得有道理。”賀大壯嘿嘿一笑，這才說道：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這肯定是難免的，不過，他們也就是爲難一下人，真正起決定性作用的，還得看上面。”
“上面？”牧喬不解地問道：“我不要國家出一分錢，上面應該不會反對吧？”
“這可不是拿不拿錢的事，而是國家允不允許你進入的問題。”
“根據有關方面的調查，全社會80個行業之中，允許外資企業進入的有62個，佔比77.5%，而允許民間資本進入的只有41個，佔比僅51.25%。”
不愧是在部裏面混的人，說起這些數據來，賀大壯簡直是如數家珍。
他擺了擺手，又說道：
“集成電路屬於高新技術產業，是國有經濟需要控制的行業和領域，現在有人反對民營企業進入這個行業，用的正是這個藉口。”
“不過，到現在爲止，還沒有任何一部法律法規禁止民間資本進入高新技術行業，所以我才說，這件事情，最終要看上面如何決定。”
“明白了沒有？”
“明白了。”牧喬點了點頭，心裏卻嘆息了一聲。
別說現在才1993年，哪怕是20年後，民間資本在壟斷行業的佔比也是微乎其微。
國退民進，還要等20年，國家經濟戰略方針調整之後。
見他低頭不語，賀大壯也嘆了口氣道：
“本來，老馬向我說起這事的時候，我就覺得希望不大，不過，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幫你向我大伯轉達的。”
牧喬苦笑着道：“賀哥，有你這句話，不管事情成不成，我都要感謝你。”
“這裏面的事情複雜得很，涉及經濟政策的方針和各方面的利益，有很多你還接觸不到，怎麼說呢？盡力而爲吧。”
牧喬的腦子轉得飛快，略一思忖，便明白這事情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不要國家掏錢，上面應該是樂見其成的，但這事情可不光是有錢就能解決的。
想把集成電路搞起來，不光是資金，還得有人。
集成電路不是搞簡單的組裝，對研發和製造人員的素質都有很高的要求，而一支研製隊伍的整體技術水平，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練出來的。
不過再難，牧喬也沒想過就此放棄。
一條道走不通，那就找另外的道。
這樣想着，牧喬也就笑着說道：“賀哥說得對，咱們只能盡力而爲。”
酒宴結束，賀大壯和張永懷謝絕了牧喬讓車送他們回去的好意，搖搖晃晃地騎着自行車回家。
牧喬坐在車裏，半眯着眼睛，腦子裏卻還在合計着剛纔賀大壯說的那些話。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集成電路的項目哪怕錢全部由自己來出，要想取得國家扶持的希望也不大。
這裏面有方方面面的原因，並不是找到某個部門或某個人就能解決的。
這從賀大壯的態度就能看得出來。
看來，只有從水木大學那方面去使力了。
先送董紅秀回家，然後纔回到酒店，剛在屋裏的沙發上坐下，唐玉新便敲門走了進來。
“怎麼樣？有沒有見到徐院長？”
牧喬招了招手，不等唐玉新坐下，便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道。
“人就在水木呢，隨時去都能見到。”唐玉新也是個老煙槍，一坐下就掏出煙來發。
等美美地吸了一口之後，他又說道:
“徐院長現在在搞光盤，但他肯定是想繼續搞光刻機的……搞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搞出成果來了，卻由於市場不認可的原因不得不放棄，這種心情我能理解。”
“但這麼大的事情，他一個人說了不算，得學校領導點頭纔行。”
牧喬點了點頭：“那肯定的，上面不點頭，他哪來的自主權？”
“徐院長要和你見面談，他說了，如果談得攏，他就會全力促成此事。”
一聽這話，牧喬頓時就來了精神，他連忙坐直身子問道：
“什麼時候能見面？”
“越早越好。”唐玉新微微笑道，“其實，我看他比你還急，要不是今天太晚，他恐怕會讓你馬上過去見他。”
“急點好，急點好！”牧喬連連說道，“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徐院長這種人，纔是幹事情的人。”
“唐主任，你現在馬上給他打個電話，問問他明天什麼時候有空。”
說着，他就從包裏拿出大哥大遞了過去。
在約定好明天9點到水木大學去拜訪之後，牧喬想了想，又撥通了鄭沐寧的電話。
“鄭市長……”電話那邊有點嘈雜，牧喬頓了頓，才又說道：“我是牧喬，你現在方不方便？”
“是牧總啊，你稍等一會。”
“好了，現在安靜了。”
“情況是這樣的……”牧喬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將今天和賀大壯見面的情況大致說了一下，最後，他才說道：
“鄭市長，華騰是民營企業，要想參與908工程希望實在不大，我的意思是做兩手準備，如果電子工業部這邊不行，那我就準備去找水木大學合作。”
“和水木合作？你有沒有和他們接觸過？”
“已經聯繫過了，徐院長讓我明天去和他面談，不知道鄭市長明天早上有沒有空？”
拉上鄭沐寧一起去水木，這也是牧喬臨時纔有的想法。
有鵬城市市長出面，想來事情要好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