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人丁單薄,三代單傳,一家三輩人坐到一起,也僅僅只有5個人。

    王奶奶以前也是大家閨秀,十指不沾陽春水,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不可入門房,不可入下房,不可入廚房”。

    倆人結婚之後,王世湘很快發現,太太除了琴棋書畫外家務一竅不通。

    據說家務活僅限剝蒜,就連剝蔥都不行,一根蔥可以一層層全部剝光,剝完發現什麼都沒有,還開口埋怨老王:

    “你是不是不會買蔥,爲什麼蔥裏什麼東西都沒有?”

    現在老爺子說起這些事來,還是忍不住大笑不止。

    但老倆口的感情也是真的好,就連前些年揭不開鍋的時候,老倆口也沒有紅過一次臉,拌過一次嘴。

    對於這樣的家庭關係和氛圍,牧喬表示心裏非常羨慕。

    “夫妻之間嘛,最重要的是感情基礎,再加上相互的理解和寬容,那這輩子就沒有過不去的坎。”

    老爺子不愧是老燕京的喫主兒,一大桌子菜,只用了一個小時就全部搞了出來,而且還色香味俱全。

    在飯桌上,喝了一杯小酒的老爺子笑呵呵地說起了他們家夫妻恩愛、家庭和睦的祕訣。

    王奶奶笑呵呵地聽着老伴說她的糗事,也不開口反駁,還時不時地招呼着董紅秀和牧喬喫菜。

    聊着聊着,又說到了王家老宅的問題。

    老太太嘆了口氣:“國家是把房子還給我們了,但那房子已經破得不成樣子,而且裏面還住着人。”

    “把他們趕出去呢招人恨,再說他們也沒個地方住,長安(老爺子的乳名)又是個心軟的人,一來二去的,這心思也就淡了。”

    “那就這樣算了?”

    “誰也不想這樣,可我們也是沒辦法。”

    老爺子的獨子,現在文物部門上班的王崑崙無奈地說道:

    “這兩年我爸腿都跑細了,至今沒拿到一個說法,每次街道辦的人都是和稀泥調解,房子是我們家的,調解個屁啊!”

    這位也是越說越氣,連髒話都冒出來了。

    頓了一頓,他又轉頭問道:“秀啊,你們家的院子,上面有沒有個說法?”

    “沒說法。”董紅秀搖了搖頭,“拖了這麼多年,我們都已經徹底不抱希望了。”

    “你們家那座小院子也值不了多少錢,沒必要去費那個心思。”

    牧喬的感覺很敏銳,能夠感受到董紅秀現在的情緒有點低落,於是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她道。

    “我們說的不是他們家現在住的院子。”

    王崑崙道:“他們家以前在前門大街和北海各有一座宅子,後來被沒收了。”

    “前幾年一直說要退還,但卻一直沒落到實處,再拖下去,可能這事情就得黃了!”

    “別說以後,現在就算是黃了,我爸去找過,在街道辦就被擋了回來,說我爺爺那種情況……不符合政策。”

    他們倆說得不清不楚的,但牧喬還是聽出了其中的意思。

    大概就是董紅秀的爺爺是果黨將領,又逃到灣灣去了,不符合平-反賠償、退還住房的政策規定。

    所以,那兩座院子怕是要徹底改姓了。

    “不退就算了,如果董叔真想把那房子要回來的話,改天我讓人去了解一下,把它們全部買回來。”

    董紅秀輕輕搖了搖頭:“算了,咱們也不是沒房子住,買下來放在那兒就是浪費。”

    “怎麼會是浪費啊?現在國家已經逐漸放開商品房銷售,以後啊,這院子肯定會越來越值錢,買下來只會賺不會虧。”

    “……改天再說吧。”沉吟了一下,董紅秀點了點頭。

    牧喬的眼光,她可是一直都很佩服的,聽他的準沒有錯。

    牧喬卻已經琢磨着要讓誰去辦這件事了。

    大的四合院住的人家多,產權也更加分散,要說服那麼多人賣房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這事情還非得找燕京當地的人不可。

    想來想去,牧喬覺得還是找馬巍都那個“喝街”的朋友羅小胖最爲合適。

    “牧喬,你在發啥愣呢?王爺爺問你話呢!”

    牧喬回過神來,連忙向老爺子笑道:“我正在想找誰去買房子,王爺爺,你剛纔說什麼了?”

    老爺子放下手裏的筷子,呵呵笑道:

    “沒什麼,就是想問問你和妮子什麼時候定親,到時我和你奶奶好去喝喜酒。”

    “快了,等院子裝修完晾幾天,搬進去暖下竈就辦這件事。”

    “那記得提前通知我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有什麼事一定要說,能幫得上的我們絕不推辭。”

    聽他這話,王、董兩家的關係確實不一般,但他以前卻從來沒有聽董爸董媽說起過,心裏的好奇更強烈了。

    “王爺爺,我敬您一杯。”

    端起酒杯敬了老爺子一杯之後,牧喬忍不住問道:

    “王爺爺,您和紅秀爺爺到底是啥關係啊?我聽着不光是世交那麼簡單。”

    “我和她爺爺?”老爺子淺淺地抿了一口酒,“除了世交之外,還是發小。”

    “我們倆一塊玩長大的,後來我進了燕大,他去南方讀軍校,在一起的時間才少了。”

    老爺子說着,偷偷瞟了董紅秀一眼,似乎是擔心高興的樣子。

    “沒事,說就說吧,反正以後他也會知道。”

    關於她爺爺的事情,在董家算是個禁忌,所以,哪怕是牧喬這個準女婿,董爸也沒在他面前提起過。

    不過,正如董紅秀所說,兩人都快要結婚了,這些事情早晚也得讓他知道。

    “那我就說了?”

    董紅秀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說吧,正好我也聽聽,當年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都還沒有聽人說起過呢。”

    老爺子又抿了一口酒,想了一會,這才輕聲說道:

    “我們兩家交情,得從你高祖,也就是我祖父那一輩說起。”

    “你家高祖和我祖父都是光緒二年的舉人,又一起在內閣任中書,兩家的交情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到了我這一輩,兩家相處得就更加好了,我和你爺爺也像親兄弟一樣……”

    說起這些陳年往事,大家都非常感興趣,全都放下了筷子,津津有味地聽老爺子講述。

    “民國二十二年,你爺爺不顧家裏的反對,一個人跑到南方進了黃埔軍校,二十六年,抗日戰爭全面爆發,你爺爺回到燕京的時候,已經是炮兵旅的旅長。”

    “二十多歲的少將旅長,風光得很,當時在燕京,你爺爺也算得上是一號人物。”

    董紅秀問道:“那後來呢?他和我奶奶到底是怎麼回事?”

    董爺爺最後跑到了灣灣,卻拋下了自己的結髮妻子和當時才三歲的董爸。

    這也是董爸一直不願提起他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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