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江,頂級豪門的葬禮從來就不是一場簡單的葬禮,而是一門關係學。
從到場參加葬禮的人就可以看出逝者生前人脈和社會地位,也可以從那些豪門葬禮中很清晰地看到哪家在走下坡路,哪家仍然能夠延續輝煌。
作爲加道里家族的掌門人,政商通喫的老牌富豪,羅蘭士爵士的葬禮可說是備極哀榮。
全香江的富豪名流幾乎全數到場。
牧喬一行到達殯儀館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景象:
上千人將殯儀館堵得水泄不通,一色的黑衣黑褲,一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那場面確實有點盛大。
若論財富,牧喬在香江起碼也能排進前幾位,但他行事一向低調,而且名下沒有什麼出名的企業和物業,所以認識他的人還真不多。
範德梅爾便一邊在前面帶路一邊小聲給他介紹。
“站在中間那個,黃頭髮的,就是香江總督彭腚康。”頓了一頓,他又說道:
“先生如果想和他見面的話,我可以去安排。”
“不用。”牧喬有點厭煩地看了那傢伙一眼,重申道:“我不想和他有任何交集,你也是同樣,不要和他有任何來往。”
“不至於吧。”範德梅爾輕輕嘟噥了一聲。
彭腚康在香江可不是什麼受歡迎的人物。
特別是他在憲報上發表政改方案,股市大跌之後,導致許多人對其極度反感。
甚至有部分激進的市民公開喊出了“更換總督”的口號。
但範德梅爾卻認爲那是不成熟的表現。
一個總督,是幾個市民老百姓喊喊口號就能更換的嗎?
既然不能更換,那先生作爲一個生意人,與他搞好關係就很有必要。
可牧喬對此人並不感興趣,甚至表露出極端反感的情緒,善於察言觀色的範德梅爾自然也不會在這種時候喋喋不休。
“總督旁邊的就是梅高先生,他是羅蘭士爵士的兒子,是爵士的爵位繼承人,同時也將繼承華電公司董事長的職位。”
“再旁邊就是李家成……”
牧喬擺了擺手,“這個我認識,香江的風雲人物嘛。”
李家成現在還不是華人首富,甚至連香江道首富都不是,香江也還不是他的城。
排在他前面的還有李照基、何賭王等好幾個人。
但他現在的名氣卻已經不小了。
範德梅爾輕聲笑道:“他現在和內地走得近,前不久拉了好幾個地產商去燕京投資,這事情在香江鬧得挺大,好多人都等着看他的笑話呢。”
笑話是肯定看不到的,再過幾年,等李家成在內地的房地產市場賺得盆滿鉢滿之後,眼紅的人倒是有不少。
“李家成旁邊那個就是tvb的掌門人邵六叔,先生你要搞娛樂公司,以後少不了要和他打交道。”
走到前面的時候,範德梅爾已經將站在前面的那些名流富豪全都介紹了一遍。
在遺像前鞠躬祭奠之後,梅高加道里親自過來致謝,雙方第一次見面,又是在這種特殊場合,所以兩人的話都不多,只是說了幾句就退了下來。
加道里家族在香江屹立百年不倒,交遊十分廣闊,但能讓梅高先生在這種場合和他說上幾句的卻沒有幾個。
最關鍵的是這個人他們還都不認識。
牧喬也沒有在意別人異樣的目光,祭奠過後便匆匆離開了殯儀館,在車上換了一身衣服,然後才直奔九龍而去。
他今天約了黎匡和袁何平一起,討論劇本的事情。
90年代的黎匡早就已經名動香江,其所寫的劇本被搬上大銀幕的不下數十部。
特別是80年代後期、90年代初期的衛斯理題材的影視劇,更是使得他的名字在香江人盡皆知。
他能答應陳惠明的邀約,一方面是賣陳惠明一個面子,另一方面,也是看在高額的酬金上。
90年代的香江電影業有個補拍制度,一般拍攝期60天的戲,可以再補拍20天。
其原因就是劇本的問題。
電影行業的大佬們不喜歡看字,也不喜歡寫,劇本靠講,然後由助理小編劇彙編成文本。
然而到了現場之後,卻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拍完了剪完了根本不成戲,於是另撥預算補拍。
補拍時已經看過樣片,於是查漏補缺。
這種慣例保證了許多出錯的製作最後補救成看得過去的電影,有些甚至還拿了金像獎。
另外一種就是大佬們邊拍邊寫,這個就要靠導演的能力和演員的水平。
所以這個時候的導演都喜歡動不動就改劇本,而編劇也是不受人重視。
沒名氣的小編劇,一個劇本就賺個三五萬,稍微有點名氣的也就是十萬八萬,就連黎匡這樣的名作家,一個電影劇本頂了天就是三十萬。
現在偉愷公司出五十萬,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從海裕街出拐上東區走廊,然後進東區海底隧道,繞了一大圈之後,終於在中午12點前,趕到了九龍灣的萬家樂餐廳。
華國人都喜歡在飯桌上談生意、談事情,香江人自然也不例外。
原本以爲是家大酒樓,沒想到竟然是家茶餐廳。
從車上下來,便看到站在餐廳門口的袁何平。
在他身旁,是一位戴着眼鏡、滿面笑容的中年胖子。
這不用說,肯定就是黎匡了。
牧喬走前兩步,兩人也迎了上來,他伸手先和袁何平握了握,然後才轉向黎匡說道:
“這位就是黎先生吧?實在是抱歉,讓兩位先生久等了。”
“牧生你好,我就是黎匡。”黎匡客氣道,“我們也是剛到這兒。”
“外面人多,咱們進去邊喫邊談吧?”
略作寒暄,幾人便進到了這家茶餐廳唯一的一間包房。
剛一坐下,黎匡便笑呵呵地向牧喬介紹這家茶餐廳的美食。
“牧生,這家餐廳的豬扒包、鹹檸七都是很好喫的,絲襪奶茶也好喝,而且價格還便宜。”
說到香江的茶餐廳,牧喬去的次數不多,對所謂的美食印象不深刻,但對服務生的態度卻是想忘都忘不掉。
這家餐廳同樣如此。
身穿白襯衫黑褲子的侍應表情冷漠,看上去彷彿客人都欠了他們的錢一樣。
習慣了的袁何平和黎匡卻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