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爺,你覺着貴妃娘娘準備的哪個字?”清河郡主低着頭細聲問道。

    “啊?”謝道年心不在焉地回頭,“我不知道,可能是花字吧?”

    說完,他又扭頭看向左邊的梁妤和宋錦二人,他們兩個在說什麼,怎麼梁妤笑得這麼開心?今日他在宴席上爲梁妤解圍,梁妤隔空向他道謝,他當時明明說了“選我”兩個字,梁妤也答應了,爲什麼臨時變卦又把他推給了別人。謝道年越想越氣,身邊氣壓也逐漸變低,眼中的怒火火熊熊燃燒,似要把宋錦撕成碎片。

    “小侯爺?”清河郡主得不到迴應,擡頭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瞥見遠處一對身着白衣的男女,他們身姿卓越在人羣裏十分顯眼。

    “是姑姑和宋公子呀。”清河郡主收回目光,笑着說。

    “你和殿下很熟嗎?”謝道年疑惑,二人雖是近親,但一個在京城一個在洛陽,應該很少有聯繫纔是。

    “也沒有很熟,只不過剛剛在排隊的時候,和姑姑多說了幾句。”

    “說了什麼?”凡是有關梁妤的事,謝道年總是會多上心。

    清河郡主也意識到了這點,壓住心裏那口氣,強顏歡笑:“姑姑讓我選小侯爺。”她也不知怎麼回事,這話就脫口而出了,那對梁妤的嫉妒之情像是毒蔓一樣纏住她的心。

    看着失魂落魄的謝道年她又頓時慌了神,正準備開口安慰,可那報復成功的爽感又讓她把話嚥了下去,反正她說的都是實話,他不喜歡她,自己不也得不到意中人的真心嗎?

    謝道年像是降了霜的茄子,興致缺缺地站在這裏,清河郡主相信若不是顧及張貴妃的面子,他可能甩臉就走了。

    這次比賽採取積分制,背誦前人詩句加兩分,臨場先作詩加四分,最後得分最高的組獲勝,參賽者所對出的詩句要和行令吟出的詩句格律一致,但爲了降低比賽難度,規定字出現的位置可以隨意。

    這些都是宋錦告訴梁妤的,這位古代大學霸早就給她壓好了題,斷言今天張貴妃會選擇“花”字。知道了題目,梁妤就開始轉動小腦筋,她在現代背過不少詩,但那都是學生時代的事,早就把它們還給了老師,但她以前是個紅樓迷,《紅樓夢》裏出現的詩句她早就爛熟於心,不過在這個世界這到底算原創還是背誦?

    “宋公子,你可聽說過《紅樓夢》?”她試探着問道。

    “什麼夢?”宋錦不大的眼睛充滿了好奇。

    梁妤擺擺手,“沒事,我胡說的。宋公子,前幾日我正好作了一首和花有關的詩,我背給你,你看看比賽可以用嗎?”

    梁妤閉眼飛速背了一遍《葬花吟》,擡起頭時被面前眼含淚水的宋錦嚇了一跳,“宋公子,你怎麼了?”

    “太棒了!”宋錦驚呆了,張着嘴,半天不說話,過了一會才拍手稱讚道:“殿下當真是深藏不露,微臣覺着這首詩除了太過淒涼,各個方面都好極了,殿下在比賽中吟出這首詩,定能震驚四座。”

    梁妤被她誇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能用笑遮掩自己的心虛。

    一刻鐘後,衆人落座,“飛花令”馬上開始,說來也巧梁妤正好就被安排坐到了謝道年前面,謝道年幽怨地盯着梁妤的後背,全然不顧周圍人的目光,最後清河郡主實在開不下去了,小聲提醒:“小侯爺比賽快要開始了,是花字。”

    張貴妃以一句“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開場,後面按照座位順序一個接一個的往下輪,衆人都是在古代受過高等教育的少爺小姐,遂在第一輪都接的飛速。

    很快就到了梁妤組,殿內的目光一下聚集到了這裏,當大家以爲他們組肯定會是宋錦接令的時候,梁妤緩緩吟誦出“花謝花飛花滿天,紅綃香斷有誰憐?”

    看着衆人驚訝的樣子,宋錦替梁妤解釋:“這是殿下自作詩中的一句。”

    張貴妃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原來如此,”對計分的太監說:“那就給這一組加四分。”

    遊戲進行到第三輪的時候,有人想不起來或背錯了都被淘汰出局,梁妤則接着背《葬花吟》中的句子“花開易見落難尋,階前仇殺葬花人。”

    第五輪時,已經淘汰掉了一大半的人,梁妤把接龍的機會讓給了宋錦。主要是《葬花吟》後面太悲了,她不想因爲這次遊戲,給別人留下一個多愁善感的印象。

    卻不想宋錦竟然臨場先作了一首詩:黃花若解憐詩客,休負今朝掛杖頭。現場衆人皆倒吸一口涼氣,根本不用再比下去了,這一組全部都是自作詩,在比分上已經遙遙領先了。

    宋錦接龍結束後,靠近梁妤輕聲說:“殿下沒有想到我也有吧?”

    梁妤頷首,“確實驚喜。”

    小聲說話的兩人沒有感受到後面的冷氣壓,清河郡主都能聽到旁邊人咬牙切齒的聲音。

    再三輪後,除了梁妤和宋錦所有人都被淘汰,他們毫無意外的獲勝,張貴妃親自下來爲他們頒獎,一對玉如意。

    當梁妤以爲一切都結束了,她馬上可以回家躺平的時候,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張貴妃說:“二位發表一下獲獎感言。”

    還有這個環節,這是您老私加的吧!爲什麼她能從張貴妃的眼裏,看出一種磕cp的喜悅?但誰叫人家是領導呢,梁妤只能和宋錦並肩站到臺階上,俯瞰着衆人。

    還好宋錦有擔當,先開口發言沒有讓場面太過尷尬,“其實大家應該都看出來了,我只是比較幸運能和殿下一組,這才贏了這次比賽,長公主詩詞造詣之深實在令在下佩服。”

    梁妤一臉問號,有沒有搞錯我剛誇完你有擔當,你立馬就給我甩鍋!?她感覺自己笑得嘴角都僵了,才憋出來七個字:“宋公子也很厲害。”

    眼看就要崩了,這時候始作俑者站了出來,“看來你們都很謙虛,真是般配極了。”

    梁妤:求閉嘴。

    張貴妃補刀:“連衣服顏色都登對。”

    臺下衆人看着二人皆是白色的“情侶服”,都瞪大了眼睛,貌似貴妃娘娘說的很有道理?

    宴席結束後,梁妤飛速撤離現場,這鳳棲宮以後她是半步都不會再踏進來了,當她的軟轎就要走出皇宮時,突然被跑着追上來的太監叫住:“殿下請留步。”

    轎外玉竹問:“有什麼事情?”

    小太監氣喘吁吁地答:“我們家娘娘請殿下到宮裏小敘。”

    不到半個時辰,梁妤就被自己打臉,又回到鳳棲宮,宮女引着她進到殿內。

    正殿軟榻上,張貴妃正用毛線團逗弄着一隻渾身雪白的小貓,見梁妤進來她把毛線扔給小貓,漫不經心道:“你來了,本宮還怕宮人腿腳慢,追不上你。怎麼走得這般着急,我一轉頭你就不見了。”

    壓制住內心想要罵人的衝動,梁妤裝作恭敬地說:“今日玩的太累,我想快些回去休息。”

    沒等她反應,張貴妃突然起身走到她面前,“瞎說,你是不是怕我呀?”

    張貴妃的突然靠近,把她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她眨巴着眼睛看着面前這張有些妖豔的臉:嫵媚的丹鳳眼,眼波流轉,奪魂攝魄,脣若點櫻,引人無限遐想,連發絲間的幽香都讓人心神盪漾,當真是長了一張書中描寫的妖妃臉,可爲什麼她眼底又有着嬰兒般的純粹?

    “爲什麼要怕本宮?本宮又不會吃了你。”塗着紅色蔻丹的手指輕輕點了點梁妤的額頭,“跟我來。”

    左繞右拐,張貴妃竟然領着梁妤到了這鳳棲宮的廚房,廚房內在宴席上有過一面之緣的廚師,正站在裏面等候着她們。

    “見過娘娘和殿下。”

    張貴妃給她介紹:“這就是做桃木烤鴨的廚師,他想要見你。”

    “見我?”梁妤不解,宮裏的廚師爲什麼要見她,難道就是因爲今日她在席上的幾句批評之詞,可是他是宮裏的廚子,捧的應該是鐵飯碗,還怕幾句話會砸了他的飯碗?

    “他是本宮爲了這次宴會,專門從宮外請來的廚師。”

    此話讓梁妤一驚,宮內有明確規定,皇宮裏所有膳食皆由御膳房統一製作調度,這張貴妃不僅有屬於自己的小廚房,竟然還可以隨便請宮外的廚子進來,當真是盛寵呀!

    “草民有愧於娘娘的賞識。”說着這廚師就要跪下謝罪。

    張貴妃呵斥:“跪來跪去的有什麼用,還不快點向長公主請教,本宮來這裏可不是看你下跪的。”

    好霸氣,短短一句話說出了梁妤的心聲,她真的搞不懂古代人爲什麼動不動就要下跪。

    “你想向本宮請教什麼?”梁妤意在趕緊解決完問題回家。

    卻不料這人竟然又端上來一盤烤鴨,“請殿下品嚐。”

    梁妤拒絕,她向來是不願意做重複的工作,“不用了,本宮嘗過了,問題也已經指出來了,你若不服”

    “草民沒有不服,只是想請殿下嘗過這盤烤鴨後,再做判斷。”

    “好吧,”梁妤夾起一片放進嘴裏,瞬間花容失色,“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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