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燕差點沒背過氣去。
“那你可真是走眼了，我爹可謂是靠着這根神鞭才創下了焦家堡的這赫赫基業，這可是世間難得一見的厲害法器。真正發揮威力之時，天昏地暗，鬼哭狼嚎，豈是尋常人可以得見？”
李桃子不明就裏：
“那使家法的那根鞭子……”
“既然是法器，當然由我爹悉心保管，哪能輕易示與人前。更何況，那神鞭只有用純陽之力才能驅動，倘若沒有我爹教授心法口訣，苦修內丹，根本無法操縱。”
李桃子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見過的那根倒還真是普通的鞭子，無緣得見的纔是真正厲害的神鞭。
她雙手托住下巴，繼續問道：
“所以，你爹是因爲鞭法特別出衆，這纔將平日裏教訓人的傢伙事也都弄成了鞭子嗎？難怪我看他那天抽人抽的特別順手來着，一看就是習慣使然。”
她這話一出，焦燕和焦甜甜不由得笑出聲來：
“你這話，雖然是戲言，可也總結的頗爲到位了。”
李桃子轉念一想：
“既然如此，這麼厲害的看家本事，爲何你爹到了現在，還沒有傳於你們其中一個，難道他不怕自己百年之後，這套鞭法後繼無人，就此失傳了嗎？”
焦燕激動的一拍雙手：
“沒錯，這就是問題的關鍵。我爹他不但在人前很少顯露神鞭的效用，而且對我們兄妹四人絕口不提，甚至從來沒有教過我們跟這套鞭法有關的任何修煉之術。而且，這套鞭法雖然厲害，但是我爹他甚至沒有當衆說過這套鞭法的名字。”
焦甜甜聽到這兒，忍不住連連點頭道：
“不錯，大家雖然都知道爹的這套鞭法乃是他所有修爲的集大成者，可是就算見過他使用這套神鞭的人，似乎也很少從爹的口中聽到這鞭法的大名，甚至還有人以訛傳訛，傳閒話的時候，生造出好幾個名字來。”
李桃子雖然沒見過焦衡的這套鞭法究竟如何神奇，竟能使山河爲之變色，可眼下聽到他們將此物說的如此厲害，也不由得心嚮往之。
焦燕看着他們二人，目光爍爍的言道：
“正是因爲爹長期對此事諱莫如深，反而讓我生出了好奇之心，這纔不停的找機會向辛老頭，功夫不負苦心人，終於被我拼湊出了一絲前因後果。”
拼湊？
李桃子轉念一想，辛老頭爲人神志不清，瘋瘋癲癲。想必這是焦燕刻意多次問詢於他，反覆多次之後，這纔將收集的信息拼湊在了一起，問出了些許真相。
焦甜甜一臉緊張的看向她。
李桃子的表情倒是平常的多。
焦燕覺得這懸疑的氣氛達到了高潮，她猛一拍手，神祕兮兮的言道：
“其實爹的那套鞭法並非自創，而是來源於神英堂。”
“神英堂？”
焦甜甜暗暗咀嚼道。
焦燕的眼神愈發凝重，她斬釘截鐵的言道：
“不錯，爹的那套鞭法還有神鞭皆是出自於神英堂的神英鞭法，此鞭法乃神英堂世代所傳，前後共經歷二十三代人，方有所大成，可謂精石匯聚，碩果天存。”
李桃子想起自己之前聽焦甜甜說過神英堂的來歷，心想這題我會啊。
她忙插話道：
“可是神英堂不是早就衰落了嗎？倘若有這麼厲害的鞭法加持，爲何會落到如今這個下場？”
焦燕用力揮手道：
“不錯，這就是問題的關鍵。神英鞭法乃是神英堂的最高機密，從不傳予外人。可是爹竟然學會了它，並且將神器握在了身上，並以此爲根基，發展壯大了焦家堡，而神英堂反倒是從此凋落了下去。現在連個當家主事的人都找不到了。”
焦甜甜默不做聲，李桃子已經快人快語的接話道：
“你就差明說，你爹奪了人家的家傳法器，殺了人家的繼承人，然後吞併了人家整個門派，是這個意思吧？”
她這話說的鋒利，焦燕先是一愣，隨後嘻嘻笑道：
“李姑娘倒還真是快人快語，此事若放在別人身上，定然會讓人糾結幾分，可若是放在我爹身上，那就是大大的沒有疑問了。”
焦甜甜聽到這兒默不作聲，既沒有反駁，也沒有認同。
李桃子看着他們兄妹二人這噤若寒蟬之勢。
突然反應過來。
焦衡靠着焦玉的孃親莫如何的財力壯大了焦家堡乃是不假。
焦燕和焦翹的孃親——謝晚娘和邢玉更是因爲爭風喫醋枉顧同門情誼寧願殺死彼此，也要同歸於盡。
就連平日寬厚待人，心腸柔軟的焦甜甜，也在暗中懷疑自己那不知姓名的娘也是被焦衡所殺。
常人也許會有感情，也許會手下留情，也許會心慈手軟。
可這些絕不會在焦衡的身上發生。
所以自己剛剛脫口而出的那些話——卻是兄妹幾人心中真實的想法。
他們比任何人都害怕這個爹。
也比任何人都恐懼這個爹。
因爲，他是至高無上的神。
他永遠說的出，做的到。
哪怕是世間最殘酷的事，也不能撼動他分毫。
李桃子想到這兒，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樣迫人的惡念，這樣深入骨髓的想象。
究竟是焦衡其人的真面目。
還是，他想讓其他人瞭解、遐想的真面目呢。
這真面目，足以擔的起世間一切污名。
不管何等名號的髒水潑上去，他都照單全收，海納百川，不以爲然，不以爲懼。
李桃子想到這一層，不由得竟有些惶神。
興許是察覺到了她的不對。
焦甜甜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額頭：
“怎麼了，你怎麼出了這麼多汗？”
李桃子虛張聲勢的一笑：
“無妨，興許是坐的乏了。你們繼續說。”
焦燕看了看他二人一眼，繼續言道：
“所以，我猜想，就是因爲爹這套神鞭得來不光彩，所以雖然威力巨大，可是他也從不輕易示與人前，不到萬不得已之時，絕不拿出來使用。就是害怕還有人記得二十多年前的神英堂，認出他這套鞭法的來歷。至於爹爲何這麼多年還能容忍神英堂這樣的廢物存在，也就說的通了，爹的性子，自然不會養無用之人。所以，他一定是害怕神英堂一旦不在自己麾下，某一天一定會失控，找他報仇雪恨，可若是一直將其攥在手中，有任何風吹草動都可以搶先知道，根本不害怕神英堂生出亂子來。”
“那這次？”
焦甜甜眉頭緊鎖，神色有異。
焦燕的眼神重重落下：
“不錯，我猜這纔是爹爲什麼不用焦玉的原因。他這次和焦翹差點反了爹，雖然最後僥倖過關，可爹在這個時候，豈能甘心把這個燙手山芋交給他們。焦玉這般心機，倘若從神英堂的事情中找到機會來對付爹，說不定還真能撼動爹的根基。爹思來想去，當時找你最穩妥，你一向性子柔順，又對他絕無二心，自然是最佳的人選。”
“至於我，想必是大哥你爲人寬厚，他怕你到時候心慈手軟，所以讓我前來襄助與你，以免橫生事端，也好保你周全。”
焦燕這番剖析說到這裏，可謂是剔精見骨，入木三分。
連李桃子也不由得對她刮目相看起來。
李桃子心頭讚許道：
“看不出來，平時見你吊兒郎當的，我還以爲你不過就是個慣會和焦翹撕逼的，想不到你竟然有這等本事？”
一聽到焦翹的名字，焦燕的面色瞬時變化。
她恨的牙癢癢般說道：
“別在我面前提她的名字。倘若不是她來惹怒我，我豈會如此失態。要我說，她這人不知道是不是上輩子和我有仇，這輩子就指着和我東扯西拉，真是如同狗屁膏藥一般，甩都甩不掉，讓人最是心煩。”
焦甜甜見她面色不悅，忙止住李桃子道：
“行了，三妹四妹的事情休要再提。她們二人有各自孃親的事作梗，此生都難以平復，不能以常理咄之。”
李桃子似懂非懂，她的手托住下巴，仔細梳理道：
“所以，我們這次去神英堂，可謂是責任重大咯？”
焦燕的面色緩了一緩，她輕輕言道：
“不錯，雖然眼下外人看神英堂不過是個不出名的小角色，可若把爹的擔心加在裏面，只怕神英堂會翻起巨浪滔天，吞沒了焦家堡也猶未可知。此事可大可小，若處理不好，說不定真能叫焦家堡變了天。”
她這話雖然說者無心，可李桃子卻是真心誠意的聽了進去。
她如今正愁焦家堡鐵板一塊，固若金湯，自己不知從何處下手纔是。
如今得到這個消息，簡直是天降甘露。
老天爺送來的送風大禮。
李桃子暗暗思索道：
若焦燕說的不假，這神英堂可謂是大有名堂。
不管這次是真作亂還是假作亂，自己不如將計就計，將水攪渾，倘若焦衡的神英鞭法當真來路不正，這便是絆倒焦家堡的一個天大的機會。
如此一來，冰雪宮得救，便是指日可待。
她想到這兒，心裏不由的豁然開朗。
耳聰目明，事情總算有了一絲轉機。